沈凝不发一语地给他取出银针。“这一年来本王暗中找了不少精湛的大夫,对此剧毒皆束手无策,没想到你几根银针就解决了问题。”“并没有完全解决。”沈凝如实说道,“你身体里中的毒是持续性,吐出黑血只是吐出了这个月的毒素,下个月依旧会有。”姬御苍闭眼,细不可察地嗯了一声。“而且施针解毒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治标不治本。”沈凝拧眉,现实正思索着该怎么办,“且次数多了,会使元气亏损,减少寿命。”“至少应该比两年期满,直接毒发身亡活得久吧。”
姬御苍眉梢微挑,略带意外地看着她:“你学过医术?”
“以前待在内宅没事可做,会看看医书。”沈凝垂眸看着锦盒里的黑色丹丸,“这个解药里有使人成瘾的成分,只是剂量不大,不易被人察觉,若服用超过六次到八次,从此再也离不开这种药物的控制。”
“看医书就能了解到药材成分?”姬御苍笑了笑,“你这个天赋挺高。”
沈凝没说话,她也觉得这个解释很可笑。
一个世家贵女待在内宅看几天医书,就能分辨出解药里的成分,显然不太可能。
但除此之外,她没有更好的解释。
好在姬御苍并未继续追问,只是说道:“本王所中之毒两年之内不致命,但两年后若无解药,大概就是死路一条。”
“不会。我可以给你做出解药。”沈凝摇头,“你对我这么好,我愿意为你做了点事。”
姬御苍走过来,抬手揉着她的脸:“你能不能不把我们之间的关系说得像是交易一样?”
沈凝皱眉,不是交易是什么?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这世间没有人理所当然该对别人好,连亲人都靠不住,为何要指望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子?
“你若是能做出解药,就去做吧。”姬御苍叹气,“需要什么药材可以让人去买,需要用银子去账房支取就好。”
“嗯。”
姬御苍问道:“太后没有为难你?”
沈凝摇头:“她为难不了我。”
姬御苍正要说什么,熟悉的绞痛再度席卷而来,他蓦地抓着床柱,白皙的手背上泛起一根根青筋。
沈凝皱眉注视着他的痛苦,伸手抓着他的手臂:“你还要疼多久?”
姬御苍咬牙:“你先出去。”
“还要疼多久?”
“这才是第一天。”姬御苍脸色煞白,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你先出去。”
沈凝把解药搁下,转身走出去,拉开房门:“凌风。”
“王妃。”
“能不能在最快时间之内,给我找一套大夫用的银针过来?”
凌风一怔:“王妃?”
沈凝不耐:“能不能?”
“能。”凌风转身飞掠而去。
沈凝手中无物,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先站在门前等着。
屋子里极力压抑的喘息声流泻出几分痛苦,这是个意志强大到逆天的男子,毒发时堪比凌迟酷刑的疼痛他都可以生生忍下来,在最痛最痛的一次次折磨中,眼睁睁看着解药近在咫尺却不服用,硬生生攒下了十二颗解药。
这一刻,沈凝对姬御苍的佩服跟任何身份、地位和关系都无关,她只对这个人生出了敬服。
任何一个傲骨铮铮的男子都值得敬佩。
凌风很快去而复返,不但拿来了一套银针,还拿来了一柄匕首和一坛子烈酒。
沈凝满意他的细心,但匕首并不需要。
她接过银针,没问他从何处所得,转身走进内殿,看着几乎蜷缩成一团的姬御苍,抬手把他提起来扔到了床上。
七尺之躯的男子,身份尊贵的摄政王,战场上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战神,此时就像虚弱无力的小鸡仔一样被沈凝提着扔在床上。
她拿了个碗,倒出一碗烈酒。
把银针在烈酒里过了一遍,随即抬手去解姬御苍的衣服,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姬御苍身上的袍服已经湿了个透,额头上冷汗把发丝打得湿漉漉的,看起来当真是……
沈凝有一刹那心软,甚至罕见地生出一丝怜惜。
她很快摇头拂去这点可怕的情绪波动,三下五除二的工夫把姬御苍剥了个精光,只留下一条亵裤。
过了烈酒的银针找到自己想要的穴位,精准地刺了进去,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姬御苍面上痛苦之色渐渐褪去,情绪趋于平静,他睁着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沈凝,没问她怎么擅长施针,没问这是什么手法,仿佛她会这个本就是天经地义,没什么可问的。
肺腑里有股热流不断地往上涌。
姬御苍正想着,忽然起身趴在床沿,“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沈凝抽出一条帕子,给他擦拭嘴角。
姬御苍轻咳几声,缓缓躺回床上,感觉到全身经脉有种被洗涤的舒畅和轻松感。
沈凝不发一语地给他取出银针。
“这一年来本王暗中找了不少精湛的大夫,对此剧毒皆束手无策,没想到你几根银针就解决了问题。”
“并没有完全解决。”沈凝如实说道,“你身体里中的毒是持续性,吐出黑血只是吐出了这个月的毒素,下个月依旧会有。”
姬御苍闭眼,细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而且施针解毒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治标不治本。”沈凝拧眉,现实正思索着该怎么办,“且次数多了,会使元气亏损,减少寿命。”
“至少应该比两年期满,直接毒发身亡活得久吧。”
沈凝道:“我会为你制作解药,让你活得更久一点。”
“沈凝。”姬御苍微微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如果本王只能活两年,我会在这两年内把手里可用的势力转移到你手上,以后即便本王死了,你也会有自保的能力。”
沈凝摇头:“不用。”
“我说的是如果。”姬御苍淡道,“我以后会抽空教你兵法谋略,让你拥有上战场的能力,这样一来,你手握重兵,镇守在雍国边关,从此不必理会朝廷禁令,不用理会皇帝旨意,皇上他奈何你不得。”
沈凝看着他:“大军镇守边关,军饷粮草还需要朝廷发放,不听皇上旨意,皇帝会心甘情愿发放军饷和粮草吗?”
“当你拥有了足够的兵力和权力,钱不是问题。”姬御苍淡道,“边关城池有税收,重兵威胁之下,皇上亦不敢克扣……你该知道,越是迂腐忠臣,才最会遭到奸人算计,反而是不遵守规矩的人,往往能得到更大的便利。”
沈凝沉默不语。
她此时没来由地生出一种错觉,总觉得姬御苍像是知道她来自何处,知道她曾经领过兵,甚至知道她擅解毒……否则无法解释,他对方才她施针的行为没有半分抗拒和质疑,无法解释他建议她领兵上战场的想法。
雍国从未有过女子领兵,镇国公府嫡女再怎么桀骜不驯,她也只是个年方十五六的少女,哪来领兵打仗的本事?
凭什么他会觉得她可以掌握数十万兵马大权?
沈凝压下心里突如其来的怀疑,缓缓开口:“你不会有事的,所以那些如果都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