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青默默看着那些长篇大段冒出来的文字。【等等。】安常还在打。【患者你等等!】「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终于暂且消失。章青擦擦一额的冷汗——有时她都怀疑安常是竞品平台派来的卧底,这是真不怕她们平台被查封啊!她从来没想过一个吻都能描述得这么色气满满。她坐在海城的写字楼格子间里,却像来到江南水乡,劈头盖脸淋了场黏答答的梅雨。【朋友。】她忍不住又问一次:【真不考虑来写小说么?你这是F1赛车手啊。】【不。】章青
安常对着手机挑了挑唇角。
或许正因为毛悦不信, 她才能这么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不然一直压在心里,快要发疯。
一直到今晚收工,南潇雪没有再找她。
安常回到家,躺在自己的雕花木床上。
实在睡不着, 起身, 搬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登上许久没登过的心理咨询网站,点开【咨询师章青】。
很好, 还是六十块, 没涨价。
患者1:【是我, 你还在当前台吗?】
对方一下子反应过来:【是你啊!】
又回她:【我还在当前台,不过总有一天, 我会拥有自己的独立工作室的。】
【为什么你总是值夜班?】
【这样我就可以熬夜写小说了啊。】
【你红了么?】
【没,数据还是惨得没眼看。】对方又问:【你呢,最近怎么样?】
【我两天前刚跟南潇雪接完吻。】
【你的幻想症状还没康复啊?】
对方说着,甩过来一份心理健康自查表。
【你别挂我的号了, 我把我们平台最厉害的老师推给你。】
安常对表格和名片都点了「忽略」。
【不需要, 我确认自己就在现实中。】
【只不过对象不是南潇雪,对吧?不过没关系, 你喜欢叫她南潇雪, 我们就叫她南潇雪吧。】心理咨询师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就是担任倾听者,让患者说出平时无法对人倾诉的话:【接吻的感觉如何?】
【她就像我移动的一个春梦。】
章青:……
她回想在线下见过安常一面的样子, 背着个帆布包,一头长发扎个马尾, 看上去特别内向而安静。
真想不到每次说起话来这么野。
她又读了一遍这句话, 猛一拍大腿:她怎么就写不出这么拍案叫绝的话呢!难怪火不了!
默默把这话记在了自己的记事本上。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交往?】
【不可能交往, 她很快就要走了。】
【出国?】
【更远。】
【m78星云?】
安常一脸懵的去搜了下, 原来m78星云距离地球三百万光年, 奥特曼的母星就在那里。
【差不多吧。】
【那你就这么轻轻放过?】
【放过?】章青看到安常打过来一句:【我不是说了么,她是我移动的一个春梦!!!】
三个感叹号。
又发来:【看来你还是不理解这句话,我给你描述下我与她接吻的感觉吧。】
章青默默看着那些长篇大段冒出来的文字。
【等等。】
安常还在打。
【患者你等等!】
「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终于暂且消失。
章青擦擦一额的冷汗——有时她都怀疑安常是竞品平台派来的卧底,这是真不怕她们平台被查封啊!
她从来没想过一个吻都能描述得这么色气满满。
她坐在海城的写字楼格子间里,却像来到江南水乡,劈头盖脸淋了场黏答答的梅雨。
【朋友。】她忍不住又问一次:【真不考虑来写小说么?你这是F1赛车手啊。】
【不。】
章青只好说回她接吻的事:【其实听上去,你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并不需要我给你建议。】
【是不需要。】
【那你花六十块钱来找我咨询?钱花在哪里不好,是煎饼果子不香还是麻辣烫不好吃?】
【只是找个人陪我聊天等天亮而已,总打扰朋友不好,还是花钱找你吧。】
【等天亮?】
【嗯。】安常望着窗外渐次明亮的天色:【等天亮。】
******
天色亮起时民宿前台接到一个电话:“喂?”
“我是安常。”
“噢噢安常,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能把南小姐房间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吗?”
“有事?”
“嗯,有事找她。”安常补一句:“放心,她会同意我找她的。”
老板想起上次安常在民宿大门口,想问南潇雪房间号,他本来犹豫,后来安常的确被南潇雪叫了上去。
他报出号码,安常拿笔记下:“谢谢。”
挂了电话,安常盯着纸角那一串铅笔写就的数字。
她握着铅笔,拿自己平时用的素描本记的。修文物讲究形神兼备,修复师大多有不错的美术功底,安常也偶尔拿着素描本,画画宁乡的灰瓦、长巷、窄河。
记下电话号码时,铅笔声沙沙沙,笔迹那么清淡,唯一透露她内心急切的,大概只有最后两位数的一处连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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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性子慢,平时从不写连笔。
望着窗外发了一分钟呆,她再次拿起手机,手指微微颤抖。
******
南潇雪这两天睡得不太好。
若前天还能找拍完了重要吻戏的由头,不知其后这两天又该找什么理由。
她没换衣服也没卸妆,看了会儿新改过一版的剧本,思忖了会儿舞蹈动作,又推开窗,让清晨的气息扑进来。
宁乡一切时候都是潮腻腻的,清晨尤甚,总让人觉得自己像清晨花园里的某块卵石,黏着潮润的露气,滋养心事像青苔一样疯长。
那天补妆的时候,听化妆师和发型师围着她聊天:“宁乡真美。”
“好像时间之外的桃花源哦,让人想谈恋爱。”
那时南潇雪只轻微挑了挑眉毛,不知是否有那么点眉粉簌簌而落。
她听到“恋爱”这两个字没太大触动,直到现在她也不觉得这两个字会跟她有什么关联。
反而是前一句话在她心上拨了一下——「好像时间之外的桃花源」。
她何尝不是这种感觉。
在宁乡,老人们行走的速度慢,时光慢,就连穿城而过的那条窄河,流速好像都比别处更慢。
始终迷蒙的雨雾,给这里蒙了层似真似幻的色彩。
昨天难得放晴一天,今日连绵的梅雨又落了下来。
南潇雪抱着双臂,打量着窗外。
那排树下,并没像那日一样,站着个一脸清冽又倔强的姑娘了。
南潇雪仍在思忖:那日安常到底在给谁打电话?电话里又说了些什么?为何要跑到她楼下来打?
这么想着,她转身取过自己的手机。
米白色荔枝纹皮革在她莹白的掌心里拍两拍。
安常还没加她微信,但同在一个剧组,想要她的手机号总能要到。
问倪漫?总会吧?
她还漫不经心似的向倪漫打听过:“有人要过我的手机号吗?”
“嗯?”倪漫一脸懵:“没啊。”
“哦,我是说——”南潇雪拖慢了些说话的语调:“宁乡的人帮了剧组许多忙,如果有人找你要我的手机号。”
她顿了顿:“可以给。”
倪漫懵懵懂懂的:“好。”
然而这时手机静悄悄的,连要进来一个电话的预感都不曾给人带来。
安常睡得好么?
南潇雪想起昨日在她家见她时,那一头像战败狮子般毛躁躁的马尾。
那说明睡得好?还是不好?
南潇雪一时也拿不准。
当她把全副注意力放在回忆安常的发丝上,房间的座机忽然响起,那种最老式的铃音震得她微耸一下肩。
她不想接,谁会打民宿座机找她。
多半打错,又或推销,接起来还有暴露她声音的风险。
只是打电话那人太执着,第一个响到断了,第二个立马接着打进来。
这会儿时间尚早,还不到清晨七点,木质结构的老楼隔音不好,南潇雪怕吵到左右房间的人,压低声接起来:“喂。”
那边没人讲话,传来很轻微的呼吸声。
南潇雪一下子感应到是谁,握紧乳白色听筒。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安常同样压低的声音响起:“就猜你没睡。”
南潇雪定了定神:“嗯。”
安常在那端道:“你说的那句话,我明白。”
在昨夜的移动更衣室里,南潇雪微叹着跟安常说:“我待在宁乡的日子,不多了。”
那句话的意思很复杂——
「在宁乡,我的确对你动了心思。」
「可我总归要离开这里,因为我是南潇雪。」
或许只有到达南潇雪这阶段才明白,当一个人成功到某一种程度,她就不再只属于她自己,而变成了一种象征,一种符号。
无论对南潇雪自己而言,还是对世人而言,她都是「属于舞台的」南潇雪。
前面这个定语不可摘除,否则就像剥落她的灵魂。
七情六欲对她来说太奢侈,她把所有的时间、精力、青春都献祭给舞台,关于未来,她甚至给不了一个最普通的承诺。
虽然现在她与安常远没有到需要给承诺的阶段,但她要在某种情愫滋长得更疯以前,自己先把这些想清楚,也要对安常说清楚。
她猜着安常能听明白她的意思,否则不会扭头就跑。
这样一来,她失去了纠缠的必要。
她的决断一向干脆,没想到会引发持续失眠和等待电话的蝴蝶效应。
她把这归结为入戏精魄一角的柔情与软弱,以及宁乡梅雨季赋予每一个人的辗转情丝。
这会儿面对安常说出口的“明白”,她轻轻“嗯”了声。
又问:“然后呢?”
安常忽道:“我以前有过一个喜欢的人。”
南潇雪的小拇指莫名刺痛一下,疑心有蜜蜂来蜇,拎起来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
她不再开口,轻扭着一点腰肢倚在墙上,手指上缠着圈圈绕绕的老式电话线,等着安常说下去。
“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我受伤很深。”
“所以我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喜欢什么人了。”
“就像你所说的,我胆子小,怕再痛一次、再伤一次,宁愿缩回自己的壳。”
南潇雪轻声问:“怎么跟我说这些?”
“我的意思是,”安常停了停:“你若不走,我也许是不敢的。你说你要走,我想了想,反而想清楚了。”
南潇雪懂她的意思了:
在梅雨季的宁乡,她们可以发展出一段故事。而这故事的前提,是她们都默认分离的结局。
南潇雪转个身,更实一点的倚住墙,把身体的重量全放上去。
脚尖在木地板上点两点,面对与安常有关的事时,她好像会平白生出许多小动作。
她有些难描述此刻心里的感觉,她得到了一些,也失去了一些。
诚然这是她能获得最妥帖的结果。
但,她靠在墙上,静静品味内心隐约掠过的一阵怅然若失。
或许该挂电话?
她发现自己并不想,手指在那圈圈绕绕的电话线上又缠了两圈。
那么,她该接受了。
“嗯。”她放平语调:“你说了你的原由,那对我,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只有一个问题。”
“你问。”
“为什么你跟其他人亲密接触时会有心理障碍,对我却没有?”
南潇雪轻呵了声:“因为你干净。”
“其他人在我这里,总归是有所图的,我甚至能闻到人们身上那股野心的味道。我不是说柯蘅的野心不好,但是我……经历过一些事,这会让我产生障碍。”
“但你不同,你还那么年轻,却好像打定了主意一辈子窝在这水乡,再不离开。我是不是南潇雪,我在外面的世界有怎样的名声、才华、人脉,在你这里全都失去了意义。你在我这里什么都不图,所以我对你没有戒备。”
安常在那端顿了顿。
“我没你说的那么干净。”
“什么意思?”
“我对你不是没所图。”
南潇雪不明就里,沉默一瞬,就听安常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甚至因老式电话的不流畅而卡顿了下,丢失了半个音节。
但南潇雪听清了那个句子:“你能不能开一下门?”
她发现自己刚才的镇定里有种强自的伪装,匆匆迈向门口的脚步出卖了她的真实感受。
拉门那一下她用力过猛,老旧木门在过分静谧的晨光里嘎吱作响,她放缓了力道,缓缓拉开门。
安常就侧倚在门框,一张纯素颜的脸和清冽的眸子,的确如她记忆里勾画一般干净。
手机还没挂断,被安常紧捏着贴在自己耳畔,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有些发白。
南潇雪的脸倏然出现在门前,以一种她意想不到的速度,她似乎怔了一下,站直了身子,挂断手机塞回口袋,转而面对南潇雪。
姑娘像穿城而过的河般清泠泠站着,嘴里却把方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我对你,不是没所图。”
下一秒,南潇雪被她握住手腕,仰起面孔直接吻了上来。
她带着南潇雪跌跌撞撞往房里走,让南潇雪轻倚在玄关的墙上,自己抬脚轻轻勾上了房门。
巧的是同一时间有人推开了房门,一阵脚步声后站在走廊里压低声开始说话。
安常听出是导演组的人,商量着今晚拍摄的一些事,“南仙”的称谓不断被提及。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众人仰望的明星和天才,此时正被她握住手腕抵在墙上,任她予取予求。
安常是水乡滋养出的姑娘,她的吻并不激烈,但如这一季的梅雨细密而不透风,看似柔柔弱弱,其实不露缝隙的包裹了南潇雪。
她甚至率先探出了舌尖。
南潇雪微睁开一点眼眸。
眼前的姑娘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如蝶翼在风中轻颤,流露出的欣悦和沉迷令人心折。
南潇雪随她闭上眼,搅绕上她的唇齿。
走廊里商量事情的导演组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人越聚越多,怕吵到其他人,声音压得很低,变成喁喁模糊的一片,唯一能从中择出来的完整碎片是“南仙”的名字。
没任何一个人知道,就在一扇木门之隔的玄关处,她们眼中一辈子都不会动七情六欲的南仙,被安常握住手腕越亲越软。
那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门外声音散去、重归静谧。
安常轻轻放开了南潇雪。
退开一步,挠了挠头。
好像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
“我是不是轻薄了你?”她忽然问。
南潇雪低头笑出了声。
“安小姐。”她重新仰起那霜雪般的面容,可脸上此刻又盛载着切实的笑意:“现在问这句话,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安常看得呆了两呆。
“那么,公平一点。”安常看着那张脸离她越来越近。
南潇雪踱到她面前,一伸手,勾住她后颈,直接吻了下来。
这次是南潇雪占据主动,她个子比安常略高一点,温柔的吻向从头顶往下落,撬开安常的唇齿。
南潇雪甚至没有遮掩这个过分流利的过程,也就是说,她也并不遮掩自己对安常的肖想已久。
手指蹭着安常毛茸茸的发根,安常仰面,被迫却极之愉悦的承受南潇雪所有清甜的鼻息。
甚至南潇雪放开她时,内心涌起了一阵怅然若失,她希望这个吻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南潇雪手背到背后,像在展示不再碰她的决心,往后退了两步,渐渐倚住玄关的那面墙,露出一点贝齿尖,快而轻的咬了咬下唇,低头又是一声笑。
安常甚至说不清自己的心跳怦然,是因为方才的吻,还是因为南潇雪此刻的情态。
“你笑什么?”
“我笑啊……”南潇雪仰起面庞,眼神如今晨的雨一般,点点滴滴往她身上落。
透过粗布印花衫子,沾湿人的皮肤。
安常有些不好意思,扭头,撇着眼盯住木地板上抽象的花纹。
转念一想,亲都亲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看不是亏了么。
她重新抬眼,盯住南潇雪的脸。
其实从前,她都不算仔细瞧过南潇雪。
南潇雪是清冷的长相,不似柯蘅那样明艳有攻击性,但组合在一起似雪地里的墨竹,过分柔腻的皮肤给其罩上冷月一般的光晕。
所以安常和普通人一样,看到南潇雪这样的美,会下意识撤开眼神不敢细看。
虽然人人都叫嚷着爱看美女,但其实人类对美,是有着天然敬畏之心的,那是上天根植在人血脉里的基因,也是很多人“美女恐惧症”的由来。
直到现在,亲都亲了,好似某种神圣而完美的外壳被打破,安常不再避忌的望向南潇雪。
若眼神亦可作画,她在一点一滴,细细描摹南潇雪细长的眉。
婉约的丹凤眼。
秀挺的鼻梁。
看似薄情却意外娇软的唇。
她执起小狼毫修复文物时就是这样,对美她向来有着充分耐心,她能听到时光流逝沙漏里簌簌落沙的声音,可就算沧海桑田、时光荏苒又如何,真正的美值得这样的奢侈。
“你啊。”南潇雪忽然开口:“挺厉害的你。”
“嗯?”
南潇雪再次踱到她面前,捏着她下巴轻晃了晃:“你的眼神会接吻。”
安常一怔。
“看够了么?”南潇雪把脸送到她面前。
这么近,她能看到南潇雪睫毛根的水光,接吻的时候,人是会双眼濡湿的么?
大概会的,接吻给安常的感觉,就像整个人浸在这一季的梅雨里。
眼神往下移,落在那张同样润泽的唇。
忽然生出再吻上去的冲动,可那是否太欲求不满?
安常很怕自己显得像个禽兽。
还好南潇雪捏着她下巴,微咽了下喉咙,就放开了她,没给她继续禽兽的机会。
南潇雪踱到窗边,望向外边已彻底到来的清晨。
下着雨的清晨也是透着光的,那光不为阴云遮掩,带着蓬勃的生命力透出来。
安常对南潇雪始终有种感觉:越是这样的光洒在身上,越会凸显南潇雪整个人的寂寥。
她往前走了两步,想去拥抱南潇雪的背影,又想到窗户开着,她跟过去,会否有人在南潇雪房间窗口看到她?
“我刚才是在笑,”南潇雪望着窗外,现在才回答先前的问题:“宁乡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一季梅雨。
没度过这样缓慢的时光,好像连河水流速都变慢。
没遇过这样安静内敛的水乡姑娘。
也没想过自己这样的人会和“心动”发生什么关系。
她的一句慨叹,却在安常心里微刺了一下。
是啊,这一切只能在宁乡发生,一季的梅雨给一切罩上朦胧的色彩,模糊了虚幻和真实之间的边界。
说是戏也好。甚至等剧组离开了宁乡,说是一场迷离的梦也不为过。
南潇雪忽然回过头问安常:“梅雨季之后的宁乡,是什么样的?”
安常顿了顿。
“很热,也很晒。”她缓缓道:“日头像要把梅雨季的缺席都补回来,张牙舞爪的毒辣,照过灰瓦、窄河、长巷角落里雨季生出的青苔,所有积攒的雨气都蒸腾失散。”
“那就什么都不剩了?”
青苔,和一切。
“嗯。”安常点点头:“什么都不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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