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没有责怪的意思。赵峥放了心:“人都要走了,不给他吃个定心丸,能留下?”而后他看着谢奕修,郑重其事地说:“奕哥,总之我们都等你归队。”周六傍晚,谢奕修接上岑遥,带她去找她说的那家火锅店。岑遥坐上车之后,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今天休息日,过去是不是要排好久的队。”谢奕修朝中控台抬了抬下巴。岑遥顺着望过去,发现了一张排号单。她拿过来,开心地说:“你提前去拿号了。”
岑遥承认自己有点没出息。
收到桑默的解释之后,她本想晾他一晚上,到第二天再回复,可只坚持了半个钟头,就忍不住跟他说话了。
她恶狠狠地威胁了他一句要去坐别人的车,打算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要坚守阵线。
可当他用低低的声音问她,能不能不要找别人的时候,她一下子就心软了。
眼前仿佛浮现出他低头看她,因为她的话而眉目黯淡的模样。
这样想着,岑遥居然有了种罪恶感。
她反复把那条语音听了几遍,就像他一次又一次坦白,他对她的占有欲。
算了,还是原谅他好了。
她敲诈了桑默两顿火锅,而他说:“几顿都行。”
认罪态度很良好,消除了岑遥因为太快原谅他而产生的最后一丝不甘心。
她看了看日历,揣了点小心思对他说:“后天去吃好不好。”
桑默很好说话地答应了。
岑遥:“你都不问问为什么是后天吗?”
桑默说:“因为后天是周六?”
“不仅是周六,还是跨年哦,今年的最后一天。”岑遥说。
想跟他一起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谢奕修不是那种特别有仪式感的人,以往他的时间只会用备赛期和新赛季来划分,而现在看到岑遥郑重其事地期待跨年,他也不由自主地开始觉得,那一天有着特殊的意义。
“好。”他说。
某条街上,一家西图澜娅餐厅的包间里,赵峥对着一桌子菜,给自己和姚思远分别倒了杯白酒。
他问了姚思远新车队开的条件,听完之后点点头说,挺好。
又道:“他们什么时候接触你的?”
“差不多去年这个时候。”姚思远说。
赵峥喝了口酒:“这么长时间没决定。”
他见姚思远不动筷,亲自给他夹了菜:“吃饭,不用紧张。”
姚思远看了他一眼,拿起筷子,食不知味地咀嚼起来。
赵峥看着他吃,把酒杯放在手心里转,冰凉的酒液隔着杯子起着泡沫:“有几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是奕哥不让我说,但既然现在你都要走了,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了。
姚思远从碗碟上方抬眼看他。
赵峥放下杯子,杯底和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响。
他说:“当初签你的时候,你那一届F2还有好几个小孩都想进Mask,除了你之外每一个都带着千万赞助,还有个上亿的,结果奕哥一个都没要,还是签了你,这个你不知道吧。”
F1是钱砸出来的极限运动,车队签约车手的时候不仅看成绩,还要看能带来的经济资源,很多选手本身实力不凡,但因为家庭背景不足够强势,最后都无法在F1立足。
见姚思远怔住,赵峥接着说:“后来你家里的生意有一段时间资金链周转不灵,想让你退出车队,你还记得吗?奕哥那段时间本来在备赛,结果为了你这个事,一直在接商务,给你家公司把窟窿填上了。”
姚思远愣了愣:“我爸跟我说是突然融到资了。”
赵峥“噗嗤”笑了声:“世上就有那么巧的事?是奕哥嘱咐的,知道你自尊心强,不让人告诉你实话。”
姚思远的眉心跳了一下。
“不止奕哥,寒竹不是一直跟你不对付吗,但是那次她也帮你垫了几十万,后来最早发现你状态不对的也是她,她其实挺关心你的。”赵峥说。
姚思远抿紧了嘴,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可她说我是小屁孩。”
“你看看你办的这些事,不就是个小屁孩。”赵峥说。
他没再看姚思远,自己也夹了口菜:“我说这些没有道德绑架你的意思,就是想让你掂量清楚了,换到新车队,还有没有人能这么贴心贴肺地对你,把你当自己人。”
姚思远攥着筷子的骨关节有些泛白,他犹豫着说:“峥哥,我知道你们对我好,但是我最早来Mask,是为了我的前途,也是因为奕哥,可你看他现在……”
“你认识奕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觉得他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赵峥打断了姚思远,他回想起上次看到谢奕修一个人在赛道上练习的那天,压低了嗓门,“你别跟别人说,他在为回来作准备了。”
姚思远猛地抬头,眼底顿时燃起了一粒火星:“真的?”
第二天姚思远照常去了Mask训练,训练结束后,他把所有人叫到一起,当着谢奕修、赵峥、许寒竹和工作人员的面,深深地鞠了一躬,脸朝着地面说:“对不起,我错了。”
赵峥拍了下谢奕修肩膀:“还行,这孩子还没浑到那份上,是吧。”
又问姚思远:“你错哪了?”
姚思远平日里那么嚣张跋扈的人,这会儿也直起身老老实实地说:“我不该训练不专心,私下联系换车队,不该说奕哥坏话,不该跟许寒竹吵架。”
听到这里,许寒竹忽地想起件事,出声道:“之前有人在微博上爆料奕哥要退役的事情,还有说他谈恋爱的,是不是都是你在往外说?”
姚思远面红耳赤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踌躇一下,又说:“可能是那个车队的负责人,她喜欢玩网,经常跟我打听奕哥,还知道不少圈子里的八卦。”
许寒竹冷眼一瞥他:“你倒挺了解。”
姚思远立刻解释道:“不是,都是她主动跟我说的,我才不关心这些,也不知道她会发到微博上去。”
赵峥见话题有要偏离的趋势,马上拉了回来:“行了行了,别管那个负责人了,小姚你说,你还走不走了?”
姚思远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最重要的事情,正色道:“我不走了,这次在Mask续约,我想直接续三年。”
赵峥笑眯眯地说:“你想续约,是不是也得经过奕哥同意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姚思远不安地望向谢奕修,叫了他一声:“奕哥。”
想起什么,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那些钱,我会还你们的。”
谢奕修闻言,淡淡一瞥赵峥:“还是跟他说了?”
赵峥嘿嘿笑了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奕修收回视线,对姚思远说“不用”,又说:“具体的续约合同,你跟经理去谈。”
听懂对方的意思,姚思远的神态松弛下来,他又给谢奕修鞠了一躬,大声说:“谢谢奕哥!”
赵峥带头鼓起了掌,工作人员也跟上,还有人吹了几声口哨。
在热闹的气氛中,许寒竹问了姚思远一句话。
她的声音不大,姚思远没听清,像只大狗狗一样往她那边凑了凑:“你说什么?”
许寒竹稍微有些不自在,本来不打算说了,但看姚思远一脸认真地想得知她讲了什么话,还是重复了一遍:“我说,你脸还疼不疼了?”
“……疼,疼死了。”姚思远假惺惺说。
许寒竹没看出来他是装的,略带讶异地问:“有这么疼?”
姚思远点点头,又贱兮兮地说:“不过你摸一下就能好点,试试吗?”
许寒竹:“……”
许寒竹:“我看你是想再挨一下。”
谢奕修看着他们,问赵峥:“那点钱就把他拽回来了?”
“那哪能,”赵峥压低了声音,“我跟他说,你要回Mask了。”
谢奕修掀了下眉:“不是说先不告诉别人么。”
但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赵峥放了心:“人都要走了,不给他吃个定心丸,能留下?”
而后他看着谢奕修,郑重其事地说:“奕哥,总之我们都等你归队。”
周六傍晚,谢奕修接上岑遥,带她去找她说的那家火锅店。
岑遥坐上车之后,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今天休息日,过去是不是要排好久的队。”
谢奕修朝中控台抬了抬下巴。
岑遥顺着望过去,发现了一张排号单。
她拿过来,开心地说:“你提前去拿号了。”
恰好前方路口亮了红灯,谢奕修平稳地减速刹车,告诉她说:“问了他们大概的时间,差不多我们到了正好能排上。”
岑遥的眼睛弯起来,像两牙小月亮:“谢谢你呀。”公@众@号@闲@闲@书@坊
她一手捏着排号单,一手解锁手机,看着屏幕对谢奕修说:“我已经想好要点什么了,他们家的花胶鸡锅底很好喝,我们可以再拼一个菌汤或者番茄锅,肉的话我想吃肥牛、小羔羊和乌鸡卷,对了对了,你喜欢青笋吗……”
没得到他的回应,她疑惑地抬眸,却发现他正偏着头看她。
他们正经过市区繁华的商圈,高楼大厦流光溢彩,霓虹交织,烂漫的灯色溢进车厢内,将他的面孔晕染得很柔和。
对上那双在此时此刻称得上温柔的眼眸,岑遥蓦地失声了。
忘了要问他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觉得他的瞳孔似乎变成了无尽头的宇宙,她意外跌出大气层,失重缺氧,在星际之间浮沉,心甘情愿就此迷航。
不知过了多久,交通灯在前方跳动转绿,岑遥才好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别开视线,不太自然地说:“绿灯了。”
谢奕修说看到了,松开刹车,继续向前驶去。
玻璃窗外,跨年夜的灯光仿佛也流进了他心里,照亮了许许多多平日里看不清的角落。
谢奕修意识到自己已经习惯了有岑遥坐在他旁边,叽叽喳喳地跟他说话,事无巨细地分享她的生活,让他陪她去打卡想吃的西图澜娅餐厅,连吃一顿火锅,都会提前做好攻略。
就像一抹色彩猝不及防闯进他尘封已久的世界,到处都有了颜色,变得充实、美丽、熠熠生辉。
他喜欢这种一部分生活被她占据的感觉。
也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