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为何发这样大的脾气?”隔着老远,江慵就听到了沈老太太的怒喝。江凛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江慵拉到自己身旁,让她与封寰保持距离。“你们去说什么了?”他自以为声音压得极低,殊不知封寰听得真切,眉尾轻挑,饶有兴趣地等着江慵的后话。“爹爹,娘亲,”江慵浅退两步,跪在地上,郑重其事地叩了三个响头。“女儿愿意嫁。”“月奴,你,你可想好了?”郑漪眼角泛红,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你有什么话非要在此地讲?”
封寰扫了眼有些褪色的八角玲珑亭,视线缓缓下移,落到一旁的假山上。
孤男寡女,私下无人,着实有些令人局促……
“君上,您为何会来提亲?”
江慵毫不避讳,开门见山问道。
“既然三姑娘问了,那孤也不瞒着你,”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鹤氅下伸出,上面的一枚青玉扳指十分打眼,“孤心悦与你已久。”
他,罗浮君上,心悦与她?!
江慵的身子晃了晃,脑中一团乱麻,半晌才将封寰的话捋明白。
“可加上今日,我们统共才见过三次面,你又为何……”
“三姑娘相信前世今生吗?”
听到“前世”二字,江慵的心咯噔一声,藏在胸口的小鹿闹腾起来。
他是什么意思,莫非……
察觉到江慵警惕的目光,封寰垂着眼,伸手拂去从假山上落下的,落在江慵肩头的雪花。
他的眉眼疏朗,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线,神色宁和淡漠。
这样一副谪仙似的容貌,叫人难以与妖国暴君挂上钩。
江慵的睫毛轻轻颤动,封寰的低沉嗓音带着蛊惑的意味,一抹绯红悄无声息地爬上她的耳尖。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封寰又缓缓开口。
“况且,姑娘的野心,也唯有孤能满足。”
封寰身型挺拔修长,宽肩窄腰,比江慵足足高出一个半头。
迫于身高的压制,江慵不得不微微仰视他,凤眸中却气势十足,丝毫没有被封寰的气场所震慑。
“你如何知道我的野心?”
两人沉默对视,好似在棋盘上博弈厮杀,极限拉扯。
若她想报仇,想让大韶皇宫中那些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封寰确实是上上选。
可是这条路,从未在她的计划当中,她也不敢去冒险。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她实在不能去赌还有第三世了。
不料,下一刻封寰的话,让江慵全身血液凝固。
“皇后娘娘的野心,还需要孤明说吗?”
如今正逢凛冬,江慵的额边却爬上了细密的汗珠。
这罗浮的暴君,究竟哪里来的手眼通天的本事,连她重生一事都知晓!
蓦地,江慵短促地呼出一口气,稳住身形,“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娘娘莫慌,孤只是想帮你罢了,”封寰每往前一步,江慵便后退一步。
直到后背抵上粗粝的假山石时,江慵才不得不正视着封寰的双眸,“无功不受禄,我不能平白接受君上的好意。”
“并非是平白无故,”封寰的的手搭在拇指上的扳指上,漫不经心地转着,“孤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罗浮有难,只有你能救。”
江慵一度怀疑自己今日耳朵有疾,怎么封寰说的话她老是听不懂?
方才喊她皇后娘娘,转头又让她去救罗浮。
她手中无权无势,一介小小的闺阁女儿,如何救得了那偌大的罗浮?
但是封寰言辞切切,看着那双认真的狐狸眼,江慵心中萌生出了一个奇异的念头。
信他一次,好像未尝不可。
江慵与封寰前脚刚走,郑漪与江凛两人就闹到了沈老夫人跟前。
虽然方才没给江朗好脸色看,可面对这一身军功的江凛,沈老太太还是愿意给个笑脸的。
然而一听两人的意思,登时又板起脸来,充当庙里的夜叉神像,“你们休想让三丫头拒婚!”
“她那样一个愚钝的姑娘,全大韶都没人敢要,如今这泼天的富贵砸在头上,你们竟然想拱手让于他人?”
“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了,要想拒婚,除非我死!”
“祖母为何发这样大的脾气?”
隔着老远,江慵就听到了沈老太太的怒喝。
江凛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江慵拉到自己身旁,让她与封寰保持距离。
“你们去说什么了?”
他自以为声音压得极低,殊不知封寰听得真切,眉尾轻挑,饶有兴趣地等着江慵的后话。
“爹爹, 娘亲,”江慵浅退两步,跪在地上,郑重其事地叩了三个响头。
“女儿愿意嫁。”
“月奴,你,你可想好了?”
郑漪眼角泛红,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娘亲放心,女儿心中有数。”
“今儿是什么日子,这些阎罗王上赶着来侯府收祸害?”
徐芷岚笑得眉眼弯弯,用帕子掩着唇悄声问江惜。
“恶人自有天收罢了。”
江怜心中也畅快,心中的巨石总算是沉稳落地。
“孙女婿啊,你这来提亲,有没有准备聘礼呀?”
沈老夫人眼底的贪婪翻涌,伸长了脖子往封寰身后瞧。
慵丫头虽然蠢笨了点,但胜在有姿色,又是正室君后,聘礼自然少不了吧?
封寰一抬手,走进两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侍卫,手中捧着两只精致的红木匣子。
一只匣盖上雕刻着腾龙,另一只则刻着翔凤,手艺精湛,一看就价值不菲。
只是这两只匣子与戎朔的十箱金锭比起来,着实有些磕碜。
沈老夫人的脸登时拉的老长,但又不敢发作,强颜欢笑道:“就……这两只匣子?”
就这?堂堂罗浮就用两只木匣子娶君后,说出去也不怕叫人笑掉大牙!
在她心里,聘礼的丰厚代表着夫家对新妇的重视。
聘礼越多,新妇出阁时面上就越有光。
封寰嘴上说的好听,什么娶江慵回去做正室,可这还不是连聘礼都舍不得拿出来一点?
反观她,戎朔抬了足足十几箱黄金不说,还承诺日后再来十几箱。
江惜终于有一种把江慵踩在脚下的快意。
视线缓缓扫过那精致的木匣子,江慵羽睫轻颤,思绪飘飘然。
上一世她嫁给元承奕,半点聘礼没收到不说,郑漪还赔上了大半辈子的积蓄。
她知道郑漪与江凛也不看重这些,而是更在乎封寰的人品如何。
“打开看看。”
封寰突然开口。
江慵眼皮子跳了跳,不为所动,“我不在意这些。”
“孤在意。”
他说的情真意切,望向江慵的眸子专注而神情,“这是孤特意为你准备的。”
江慵娇艳的小脸有些醺红,生怕封寰再说出什么叫人脸红心跳的话,快步上前掀开了盖子。
偌大的红木匣中,整整齐齐地码列着数颗东珠。
每一颗东珠都有婴儿拳头大小,莹润饱满,洁白无瑕。
好似中秋时天上的白玉轮,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单拎出一颗,都是大韶上下挑不出来的极品。
江慵记得,她上一世凤冠上镶嵌的东珠,大小也只有这些的一半。
仅仅一颗,就能值万金。
“孤愿以天上明月,求娶江家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