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沉默一瞬,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温锦华近日一直查探宫中之事,深宫如海,面上的从来只是冰山一角,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还未可知,而今,他将收集的证据用来弹劾沈令,恐怕得动不少人的饭碗……懿王所言,他并非不知。奈何一想到温锦华那双受了伤的芊芊玉手,被淑贵妃欺辱时,她定然委屈极了。这么看来,一切也是淑贵妃自作自受罢了!见许墨始终不松口,懿王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也只得作罢,只怪此番淑贵妃当真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了。
“兄……”
许墨前脚刚迈进屋,眼睛却迅速捕捉到这一幕。
许砚手握温锦华的手指,仔细的为她涂着药,眼中柔光潋滟,轻吹指尖,温锦华双眸认真的注视着他,仿佛这世界只剩他们两人。
一时间,心中生出莫名酸涩来,丝丝缕缕般蔓延开来。
正愣神之际,温锦华忽地仰起头,冲他粲然一笑,仿佛在说,“你回来了?”
许墨瞬间胸闷气短,竟有种无处容身之感。
恹恹道,“看着你们没事,我也放心多了,我还有公务,今日就不一同用膳了。”
他的言外之意是在说,不用等他了。
刚说完,还没等两人回答,许墨便利落的转身,脚下步子匆匆,仿佛真有什么急事。
两人见怪不怪,只道恐怕是近日宫中多发事端,他身为北镇抚司之人,忙碌些也是自然。
少年迅速逃离伤心地,一路脑袋空空,不知该做何想。
那可是自家嫂嫂,怎么能生出那样的心思?许墨一路垂头,难掩失落和惭愧。
沿街一路喧嚣,正如他的心一般,始终静不下来。
来到北镇抚司之际,内里都安静得出奇,许墨刚站在门口,剑眉瞬间竖了起来。
门前站立两个小厮,见许墨前来,紧绷的脸色瞬间舒展开来,似乎已经等待许久,眼神示意间,许墨瞬间明了。
里面正有人等着他呢!
眼神蓦地变得犀利起来,双手掀上衣袍,拾级而上,恢复平日翩翩少年郎模样,尽显肆意洒脱,潇洒得紧。
刚进门,他目光便触及到那位贵客。
不顾所以坐于正厅之中,手握一柄折扇,头冠金玉,身着圆领黄白锦衣,懒洋洋的坐在平日许墨坐的位置上,眼眸如炬,紧紧盯着许墨。
“近日,北镇抚司还真是热闹啊!”
许墨微眯着眼睛,自嘲的开口喃喃一句,旋即快步走到男人面前,礼数周到的喊道:“见过懿王。”
“免礼。”
懿王扇子一抬,眼眸含笑,像个温柔有礼的公子哥。
这等人物,平日可是不常来北镇抚司的。
北镇抚司是什么样的地方?压制凶犯,审问罪人,将世间酷刑集聚一地,堪比人间炼狱之地,只会令人闻风丧胆,毛骨悚然之地。
平常,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达官贵人,轻易绝不踏足此地,就连路过都觉得晦气几分。
懿王作为堂堂皇子,今日竟然这么明目张胆。
许墨寒眸如利剑,簌簌朝懿王方向射去,说话间也是毫不客气。
要怪只怪这懿王没赶上好时候,恰好在许墨心情极其不好的时候来这北镇抚司。
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这里可不是懿王该来的地方啊!若是皇上知晓有皇嗣到这北镇抚司来,恐怕是要龙颜大怒了。”
他手朝天边拱了拱,冷哼一声,似劝非劝般轻笑道,“懿王可别害人害己啊!”
简直是口蜜腹剑,句句毒舌,简直没有给懿王开口的余地。
果不其然,懿王的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浓眉紧紧皱成一团,识相的从座位上起身,缓缓朝许墨方向走去。
在离他约摸半尺之地立定,神色肃穆。
直愣愣的盯着许墨,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也不绕弯子了,此番前来,还请许大人高抬贵手,切莫赶尽杀绝。”
原来又是为了那档子事。
许墨不做回答,淡淡的瞥了懿王一眼,他并未使用尊称,当真是将自己的面子全数放下了。
竟然能让懿王做到这种地步。
许墨暗暗蹙眉,冷哼一声,戾气不减,他坐镇这北镇抚司便是严明公正,现下证据确凿,如此境地,他如何高抬贵手?如何放他们一马?
那不是痴人说笑吗?
“懿王真是说笑了,许大人这称呼从皇子口中出来,我许墨还真是担待不起,更何况,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亡羊补牢可有意思?”
许墨呛声,懿王说不出话来,只暗暗握紧衣袖下的拳头,强忍着怒意。
甚至还扯出一抹似笑非笑来,“大人说的是。”
许墨款款而行,从懿王身侧擦肩,随之坐到属于他的位置。
端起旁边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懿王还是不肯轻易罢休。
“那件事,恐怕许大人现在知表不知里,其中牵涉甚广,许大人若是想小施惩戒倒是无妨,奈何,这一举一动,恐怕要得罪宫中不少人。”
懿王一面说着,狐狸般的眼眸一面细细打量着许墨的神情,只见他眉宇略染愁绪,思索起来。
“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不知道许大人可否理得清?”
许墨沉默一瞬,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温锦华近日一直查探宫中之事,深宫如海,面上的从来只是冰山一角,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还未可知,而今,他将收集的证据用来弹劾沈令,恐怕得动不少人的饭碗……
懿王所言,他并非不知。
奈何一想到温锦华那双受了伤的芊芊玉手,被淑贵妃欺辱时,她定然委屈极了。
这么看来,一切也是淑贵妃自作自受罢了!
见许墨始终不松口,懿王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也只得作罢,只怪此番淑贵妃当真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了。
眼见着气氛有几分僵硬,懿王忽地扯出一抹笑,思及方才来时,许墨浑身戾气十足,心情不佳,他提议道:“许兄,既然如此,倒也不勉强,可否赏个面子,一同去小酌几杯?”
这般,两人皆是心有一结,郁结难平。
许墨思忖片刻,虽然那件事不可以应允,但此事倒是可以。
他当即爽快的应下,两人放下姿态,似兄弟一般互相揽着便往那春风楼去了。
春风楼是这京城有名的酒楼,上乘好酒皆在其中,环境清雅,有声乐相伴,是个饮酒的好去处。
两人就这般在这春风楼一醉方休。
许墨喝得醉醺醺的,两颊微红如同天边云彩,他不善饮酒,不一会儿就醉倒在桌上。
微闭眼眸,轻声唤道:“锦娘。”
虽只有一声,却被懿王一瞬间捕捉到了,他醉意瞬间清醒不少,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了然一笑。
事情似乎变得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