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沐熙窈才认真地喟叹道:“真好看……若是像你,该有多好。”明明轻到被风一吹就消散的几个字,却给了萧景煦心头重重一击,难免呼吸一滞,蓦地别过脸去,不敢再看她。生怕自己眼中露出悲恸,会惹她伤怀。握紧的拳发出咯咯的响声,萧景煦将那些哀伤的神色生生忍下,才敢扯出一个浅笑来看向沐熙窈:“孤这等外室,总要长得讨喜些,才能有以色事主的资本啊。”“这样啊,还真是自信……”沐熙窈浅浅弯了弯眼。
沐熙窈直白的目光正撞上萧景煦温和的眸子:“窈窈,外面天气不错,要出去走走吗?”
沐熙窈在萧景煦的搀扶下,慢慢行至院中。
午后的阳光正暖,晒得庭院热热闹闹。
场院不大,人却不少,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人携手从医馆走出,门外便是茫茫雪地。
瞬间宁静异常。
静得沐熙窈听得见自己的心声。
踩在咯吱咯吱的雪地里,沐熙窈依然心头酸涩,那踩雪发出的涩声,仿佛一把锈钝的刀,反复拉扯切割着她的心。
沐熙窈很清楚,
萧景煦不同于旁人,他是大梁的储君,他的身份决定了他必定会有一个身份尊贵的太子妃。
而她呢……
不过是大梦一tຊ场,早晚会如敝履一般,被他彻底抛开。
可她却又有些沉迷,
趁着还未回到上京,远离权势倾轧、远离纸醉金迷,先尝尝普通婚姻的温馨,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沐熙窈偷偷抬头望向萧景煦,无论何时,他的脊背总是带着军人特有的挺拔,气质却骄矜优雅,鼻梁高挺,唇色红润,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暖意。
他……很愿意留下陪她?
“冷吗?”萧景煦见她抬头,便伸手轻轻覆上她的脸颊,“是有点冷了,莫着凉,我们回去吧?”
沐熙窈摇摇头:“再留一会儿,看见她们忙碌充实的样子,让人心安。”
沐熙窈醒后才知,这间医馆竟有大半都是女子,主堂的医师是那位年过半百的陈婆,三个医师学徒中有二人是女子,就连抓药跑腿的也有大半是女子。
故而来看病的,也以女子居多。
甚至是百余里外的女子,哪怕跋涉多日,也要只身而来。
在上京,都没有这样一个可以专供女子探病问诊的处所,这不知名的镇子,却能开得如此鼎盛。
大梁不及南疆民风淳朴,多年封建思想浸染,致使妇人在这里的地位确实不高,林瑾岚出身将门,能做到将军,就已经是可以著书立传的程度。
可以想象,在那些迂腐礼教的围追堵截下,几个普通女子,却能将这间医馆开得远近驰名,要付出其他医馆几倍的辛苦。
“太子殿下,”沐熙窈郑重看向萧景煦,“若是您有朝一日能够继承大统,烦请您……给这大梁女子,多一些生路吧。”
“好,孤答应你。”萧景煦微微浅笑,“但孤更愿……窈窈亲自来做。”
他若是大梁的帝王,后位便只有沐熙窈可以坐。
这种决定,该由她亲自来下。
“什么?”沐熙窈显然没有理解萧景煦的意图,让她来做什么?
自己去操持什么店面吗?
作为贵女,她实在是养尊处优惯了,让她给手里园子庄子算算账还行,若真让她自己挺起一个门面做些什么……她似乎什么都会搞砸的。
她……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小时候总会想,父亲不喜是因为她没有选择家人的权力,可她自己选的婚姻一团糟,自己选择的孩子又没能留下……
想起孩子,沐熙窈心底骤然刺痛,她以为,只要故意不去想他,便可以麻痹自己一切都不曾发生。
可……哪怕只是稍纵即逝的回想,便让她心疼得难以呼吸。
心思百转,脚下却没留神,蓦地绊在淹没在雪底的石块,身体顷刻间向前扑去。
萧景煦的眼神始终在她身上,见她走空,便慌去扑救。
倒被她一扑,一同摔进了松软的雪地里。
不过有萧景煦垫着,沐熙窈的身上竟没有一处挨着雪。
“摔疼了没有?”萧景煦紧张的想要查看沐熙窈是否受伤,沐熙窈却只是笑着摇头。
却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扭到脚踝了?”萧景煦皱眉,急切地抬眼,却只看见沐熙窈打量的目光。
被冻得微红的指尖轻轻描摹起他的眉眼,眼神中直白的欣赏看得萧景煦喉结微动。
那神色,竟无关风月,更不染情.欲,如赏析一幅画卷,纯粹的干净。
萧景煦便沉溺在她灿亮的双眸间。
许久,沐熙窈才认真地喟叹道:“真好看……若是像你,该有多好。”
明明轻到被风一吹就消散的几个字,却给了萧景煦心头重重一击,难免呼吸一滞,蓦地别过脸去,不敢再看她。
生怕自己眼中露出悲恸,会惹她伤怀。
握紧的拳发出咯咯的响声,萧景煦将那些哀伤的神色生生忍下,才敢扯出一个浅笑来看向沐熙窈:“孤这等外室,总要长得讨喜些,才能有以色事主的资本啊。”
“这样啊,还真是自信……”沐熙窈浅浅弯了弯眼。
她当然知道这是萧景煦在故意逗她开心,生活总是要继续的,抱着遗憾走下去,人生便只有遗憾。
突然就萌生了想要欺负他的念头。
想着,沐熙窈冰冷的小手已经顺着萧景煦的耳后缓缓而下,刮过他锋利的喉结,一路挑开他的衣襟,在他的胸口处肆意游走。
另一只手却顺着身侧悄悄地探向冰冷的雪地……
“窈窈……”萧景煦微微弓腰,甚至分不出心神去想她为何忽然如此。
所有的注意力都跟着作乱的小手四处而动,沐熙窈却突然握了一团雪塞入领口。
又故意按住。
“嘶——”火热的心口忽然一冰,惊得他气息不稳,一把揽过她的后颈,急切堵住那含笑的唇。
天地辽阔,冰雪皑皑,
唯他们二人,唇齿勾缠,一片火热。
……
夜色阑珊时,沐熙窈的抓握了雪的手才彻底从冰冷中和缓过来。
“看你还胡闹不!”萧景煦的大手从沐熙窈的手上松开,她才刚刚小产,如此寒凉之物,她也敢碰!
沐熙窈眉眼弯弯,看他佯装愠怒模样。
回眸,便看见陈婆犹豫着坐下来。
陈婆试探问道:“夫人长得实在像我的一位故人……不知可认识经商的河东崔家?”
沐熙窈点点头:“嗯,我外祖家便是河东崔氏崔程进,您认识?”
提起外祖,沐熙窈神色凝重,与父亲一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你生母是崔瑶还是崔琳?”陈婆忽然激动地站起身,那双从来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竟现出希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