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嘉禾不想和他说话,闷着脑袋吃,要不就和几位领导敬酒,一刻也没停下。气氛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无形无味,偏偏让人有知有觉。一顿饭吃到尾声,杨鸣谦愣是没找到一个开口的机会。午饭刚刚吃完,天色就逐渐阴沉下来,院子里的树被风刮得“沙沙”作响,眼看着就东倒西歪地摇晃起来,落叶都飘进了菜里。几位乡镇里的领导眼看着天气有变,寒暄着就要离场,一群人就着喝得通红的脸,在门口迎来送往。其余的几个供应商都纷纷离场,邓鑫阳带着谦和一行人也准备尽早回去。
桃墟村的建设项目推行的还算顺利,十一月二十五是村书记刘长铭专门请人算得良辰吉日,用来举办桃墟村的动工仪式,董嘉禾提前一天下午就和公司同事到了漳河县城。
赵敏敏知道自家老板难伺候,订了漳河县全县最贵的酒店,环境还算干净整洁,看着也就是普通三星级连锁酒店的样子。
董嘉禾面无表情地看着同事们各自离去,她才进了自己那间套房,没一会儿就捏着鼻子皱起了眉毛,拿起床边简陋的座机就要给前台打电话。
但那电话显然是个摆设,除了会“滴滴滴”的响,一个电话也拨不出去。
她只好把行李箱放在房间,独自又下了楼,她打算好好让前台散散房间那股霉味儿。
前台只有一个小姐姐,看起来年纪不大,正坐在那儿玩手机。董嘉禾几个大跨步上前,伸手敲了敲柜台,等前台小姐姐抬起头来,才说:“你好,我的房间有股味儿,麻烦你们过来处理一下。”
小姐姐像是第一次听见这要求,稍微愣了一下,“房间哪有味儿,要不你把窗子打开散散。”
董嘉禾闻言皱起了眉毛,那房间的窗子正临街,打开窗子房间不仅吵闹还有碍隐私。
“窗子外面太吵,你们还是拿除味剂进来处理一下,而且房间的被子好像有点发黄,麻烦你们换一套干净的。”
那前台小姐姐听她在这儿挑毛病,脸色也不太好看,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动也不动,“我们那都是才换的干净被子,每个房间有标配,这会儿没有多余的被子给你换。”
董嘉禾还从没遇到过这样不讲理的服务生,当即冷下脸,“这就是你们的服务态度吗?你的工号是多少,我要投诉。”
那小姑娘一听她要投诉,当即站了起来,脸色一变,“这位女士,我们酒店的床上用品都是十分干净卫生的,经过了多次清洗和消毒才会给顾客使用。至于您说得味道,可能是房间封闭产生的,您要是介意的话,我们这里有香薰,您可以买一个放在房间。”
董嘉禾一听,这酒店竟然还搞隐形消费,气不打一出来,“把你们客房经理叫来。”
酒店前台不大一点儿地方,董嘉禾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有人进来,转过头看,竟是谦和一行人。
杨鸣谦走在最前面,恰好听见了董嘉禾刚刚找客房经理的那句话,眉头微微蹙着。
前台一看有新客人来了,压根不理董嘉禾,转头对着杨鸣谦一行微笑,“请问您有预定吗?”
邓鑫阳的助理,宋芝把上前把自己的预订信息找出来,拿着同事们的身份证上前登记。
董嘉禾被晾在一边,脸色有些难看,打量着前台的胸牌,“你叫张田是吧,等会儿我会向你们经理投诉。”转身准备离开。
邓鑫阳向来热心,一看这边闹了矛盾,赶紧上前询问,“小董总,这是怎么了?”
董嘉禾随口回了句,“他们酒店有很严重的卫生问题。”
邓鑫阳这两年跟着到处跑项目,有时候就得住在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他开始也不习惯,“这种镇子,肯定不如城里的五星级酒店那么规范,小董总不习惯也正常。”
杨鸣谦站在旁边,随口说了一句,“小董总要是呆不惯,趁早回去。”
这两年,随着城市化进程不断向前,大部分的建设项目都在城市边缘地带或是乡镇村庄。相关工作的住宿生活情况大都不怎么样。
她连镇子上的酒店都住不习惯,何必横插一脚,跟着他们做项目。
董嘉禾本来就心情不佳,听见这话更生气,冷声道:“杨总管好自己,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杨鸣谦说:“后面的项目周期不短,小董总连镇子上的酒店都住不惯,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去当你的大小姐,这是善意的提醒。”
董嘉禾气得说不出话来,转头就走。
邓鑫阳脸色一阵黑一阵红,一巴掌打在杨鸣谦肩膀上,“你干嘛,明天就是动工仪式,你非要今天和小董总吵架,你有毛病?”
杨鸣谦看着董嘉禾背影消失在电梯里,脸色也不好看,“我没吵架,提醒而已。”
邓鑫阳无语扶额,心底骂了句,“活该!”
其余人更是不敢多说话,纷纷拿了自己的房卡,回房间去了。
作为镇上唯一看的过眼的酒店,这一晚,它除了接待荣升与谦和一行人外,其余几个合作方也纷纷在此处下榻,以至于第二天一早,面积不大的自助早餐厅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熟人。
尽管昨天一整晚都没睡好,董嘉禾还是给自己描了一个漂亮的妆容,踩着高跟鞋和几位合作方一起有说有笑地聊天,几次经过杨鸣谦身边,都装作没看见一样,不搭理他。
连带着赵敏敏都不搭理他。
杨鸣谦随便吃了两口,先一步下楼开车。
早上八点过,大家都纷纷驱车往桃墟村去。
刘长铭带着村委会几个干部还有一些自发前来帮忙的村民,从前几日就开始忙活着准备,张秀兰也是这次帮忙的主力军。
村子里还专门请了逢年过节给各家做席面的王进宽一家,准备了现杀鸡鸭鱼肉,拿了炉子烤了一只羊,就等着今日开席。
董嘉禾他们到的时候,一切都准备就绪。
红色的横幅插在黄土地上,随着冬风飘动,一块儿有些简陋的红地毯顺势铺开,两旁还扎满了鲜花,上面依次挂着几家合作公司送上的祝福语。
下面摆了十数张椅子,看样子是从各家各户借来的,样式都不一样。
村委书记兼村主任刘长铭,县上扶贫办的张主任,几个村镇办事tຊ处的领导和董嘉禾挨个发表了简短的讲话,表达祝福和期望的吉祥,又点了三根香烛,祈愿工程顺利进行。
另外,施工方的邱远以及他的几位下属,一同拿着绑着红绸布的铁锹“动土”,将一块绑着红布的“奠基石”放在里头,意味着桃墟村揭开新篇章。
“一石奠定千秋业,万众铸成百代功。”,刘长铭在旁边念着为祈愿而写的文稿,洋洋洒洒一大篇,足足念了十数分钟,一早上的仪式总算落幕。
众人在巨大的横幅前,一起合影。
几位领导自然站在最前面,董嘉禾也被拉到了第一排,杨鸣谦个高,站在她的斜后方,赵敏敏和村委的宋雨墨站在前面为众人留影。
合完影,众人三三两两地往村委会去,今日中午的三桌席面,都备在那儿。
平日里少有外人光顾的村镇一下子热闹起来,一盘盘鞭炮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碎屑在整个小院里飞迸,董嘉禾捂住耳朵退到旁边,她还着实没见过这场面。
乡村宴席上的东西看起来朴实无华,鞭炮放完后,厨子王进宽带着一群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在院子里架了几口大锅,手臂翻腾间,炉子里的火焰随着手中的锅上下翻动,油和水碰撞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伴随着菜香气在空中弥漫。
村镇里的几位领导一桌,董嘉禾和几个合作方的老总一桌,其余的员工一桌,众人围坐在三张大圆桌面前。
赵敏敏对这场景熟悉得很,跟着旁边择菜的阿姨唠起来,远远地坐在另一桌,邓鑫阳忙着和几位领导交谈。
吃饭的吃饭,炒菜的炒菜,敬酒的敬酒,整个院子里夹杂着各地乡音,气氛像是刚刚炸过的鞭炮一样火热。
杨鸣谦坐在董嘉禾左手边,时不时看向她,不发一言,整个院子都是热着的,唯有他俩碰在一起的时候冷着。
董嘉禾不想和他说话,闷着脑袋吃,要不就和几位领导敬酒,一刻也没停下。
气氛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无形无味,偏偏让人有知有觉。一顿饭吃到尾声,杨鸣谦愣是没找到一个开口的机会。
午饭刚刚吃完,天色就逐渐阴沉下来,院子里的树被风刮得“沙沙”作响,眼看着就东倒西歪地摇晃起来,落叶都飘进了菜里。
几位乡镇里的领导眼看着天气有变,寒暄着就要离场,一群人就着喝得通红的脸,在门口迎来送往。
其余的几个供应商都纷纷离场,邓鑫阳带着谦和一行人也准备尽早回去。
他们是设计方,后续要抓紧时间绘制剩余的施工图纸,包括暖通,电气和材料方面也都需要他们继续推进。
荣升的其他人也都跟着车回了北京,他们作为甲方,主要的工作内容还是以协调统筹为主,不需要在工地耗费过多时间。
这边项目刚刚开始,正在修建项目部。
按照以往惯例,荣升会有一到两个项目经理在前期驻扎工地现场,帮忙管理各种问题,并及时反馈情况到公司内部。在这之后,项目逐渐走上正轨,荣升只需要类似“监工”的形式,派上几个监理,时不时地过来看看。
只是这一次,由于桃墟村与北京地理位置相隔较远,往来麻烦,董嘉禾思虑再三还是打算派一个项目经理长期驻扎在工地。
至于她自己,也打算在此呆上两天。毕竟是她头一次做项目负责人,总归要谨慎一些。
杨鸣谦也没跟着谦和的人一起走,他说还需要考察一下地形,为后面的专项设计作准备,邓鑫阳白他一眼,董嘉禾懒得理他。
只有赵敏敏的鼻子,若有似无地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