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已经放着厚厚的一摞,签完字的文件。他不吃,盛凛也不动。果盘仍被盛凛牢牢举着,姿势都不带换一下。徐景年默默退了出去,顺便拦住了要往里面闯的安迪。“盛凛在里面。”徐景年压低了声音,安迪恍然大悟。“可这些文件怎么处理?”安迪抱着高过头顶的文件,深觉人生艰难。徐景涣丢下公司的事情已经有一个月了,什么都不管,害的她一个人疲于奔命,鱼尾纹都多长了几条。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了人,还是愿意处理公务的,活生生的人。
“多谢你啊,落落,有心了。”盛凛将脸埋在床褥里,声音有些闷,“孝顺又懂事,怪不得林笙那么喜欢你。”
季落落勉强笑了笑,“三叔过誉了。”
“我来是想求三叔帮忙的。”
“哦?说来听听。”
“您知道的,明珠姐姐之前和小叔叔一直交好,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叔叔忽然不理姐姐了,姐姐的东西,都被他扔出来了。”
季落落观察着盛凛的表情,慢慢的说道,“姐姐也不回家,就住在宁安路的酒店,看着怪可怜的。我想请三叔帮帮忙,让小叔叔原谅姐姐……”
季明珠,宁安路酒店,被盛宴甩了。
盛凛有些意外,这个季落落好像比看上去还要“天真”。
他都在徐景焕生日宴上闹得那么大了,她不会还以为自己想睡了季明珠吧?
季落落见盛凛没了下文,颇懂眼色的提出了告辞。
盛凛让人好生送季落落出去,顺带对她的“绝密情报”表示了感谢。
……
徐景涣住在特护病房里,这家医院是徐家的产业,因此一整层楼也没有别的病人,不过即使装潢再昂贵,也避免不了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盛凛能动弹的第一时间,就跑来找徐景涣了。
徐景涣躺着批文件,徐景年正坐在沙发上给他削苹果。
乍见到盛凛,徐景年被吓了一跳,苹果骨碌碌的滚到了地上。
“盛三少。”
盛凛有些不满,“你不是一直管盛宴叫哥吗?怎么到我就这么生疏?”
这哪能一样。
腹诽着,徐景年只好改了口,“盛三哥。”
盛凛堂而皇之的受了,他坐在徐景年刚刚坐着的位置上,挑剔他的苹果削的宛若狗啃过一般。
徐景年不服气,“那您给我打个样儿?”
盛凛却当真拿起一个红彤彤的苹果,蝴蝶刀在他的指尖翻飞,银光卷红丝,眨眼的功夫,苹果就被扒了皮,露出饱满的果肉。
盛凛瞥了一眼床上的徐景涣,将苹果慢慢切成小块。
触及到徐景年很惊叹的目光,盛凛故作谦虚的将蝴蝶刀换到左手,“其实也是第一次削,让你见笑了。”
徐景年发自肺腑的夸赞道,“您很有这方面的天分。”
以后可以考虑天桥底下卖艺了。
盛凛将苹果切好块,摆好盘,开始垫着手帕擦心爱的刀。
“刀嘛,用起来都一样,削苹果和削人也没什么区别。”
徐景年的目光从盛凛的手滑过蝴蝶刀,再定格在红红白白的果肉上。
他一阵恶寒,忽然有些想吐。
盛凛满意的将苹果摆盘,还叉了两个Q版的软萌牙签。
“呐,尝尝?”
他阔步越过徐景年,将果盘递到徐景涣的手边。
徐景涣仍在低头签字。
床头柜上已经放着厚厚的一摞,签完字的文件。
他不吃,盛凛也不动。
果盘仍被盛凛牢牢举着,姿势都不带换一下。
徐景年默默退了出去,顺便拦住了要往里面闯的安迪。
“盛凛在里面。”徐景年压低了声音,安迪恍然大悟。
“可这些文件怎么处理?”
安迪抱着高过头顶的文件,深觉人生艰难。
徐景涣丢下公司的事情已经有一个月了,什么都不管,害的她一个人疲于奔命,鱼尾纹都多长了几条。
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了人,还是愿意处理公务的,活生生的人。
盛凛那个死变态又来了。
大喜大悲之下,安迪已经麻木了。
她有些抱怨的语气,“三少爷啊,不是我这做奴才的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管管家里的事了,别一天天的找不着人。要么一头扎进医院,要么跟在季家那个假千金屁股后面……”
徐景年被她噎的直翻白眼。
“我看我才是奴才,是我哥的奴才,是你们徐家的奴才。”
安迪叹口气,遂又打起精神,跃跃欲试的从门口的猫眼里偷窥,“哎,三少你说,这俩活神仙搞出那么大的阵仗,晋城居然没有半点动静,那些报社也没个动静,大家吃瓜都这么平和吗?”
徐景年:“热闹重要还是命重要?”
“说的也是。”安迪沉痛的点头,“可惜不在现场,不能亲眼目睹。”
徐景年却松了口气,“就我们几个人,陆怀瑾还特意让人都搜了宾客的身,并没有照片视频之类的东西流出去,没有证据,他们不敢瞎传,传了也没人信。”
他又问:“对了,他俩……什么时候的事儿?”徐景年警告安迪,“你可别说你不知情?”
安迪勾唇一笑,语气略带猥琐,“三少觉着我可能说吗?不过……绝对会颠覆你的认知,吓破你的小心脏。”
徐景年“切”了一声,“在那天之后,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吓到我了。”
安迪笑的神秘莫测,“年轻人,话可不敢说的太满。”
同一时刻,病房里。
“你玩够了吗?”
长久的死寂后,徐景涣阖上圆珠笔的笔帽。
很平静的语气,盛凛感到不满。
“这是我削的苹果。”
苹果被切成了均匀的块状,因为在空气中暴露的时间太久,已经染上了轻微的红褐色。
当年曾有八卦小报排过晋城四少的诨号。
盛凛是风,风流浪子,游戏人间,不会为任何人驻足。
陆怀瑾是花,美丽优雅,最能俘获佳人芳心。
盛宴是雪,洁白的圣衣下,枯骨成堆。
徐景涣是月,高悬于空,可望而不可即。
徐景涣叉起一小块苹果,慢慢的咀嚼起来。
盛凛很体贴,“我帮你再削一个,这个不新鲜了。”
徐景涣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
盛凛忽然有些心慌,没来由地心慌,冥冥之中,他觉的他要再一次失去徐景涣了。
“盛凛,我要和郑心悦结婚了。”
盛凛面带微笑,“你说什么?”
徐景涣拔下手上的点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要守护的东西,就这样吧,盛凛。”
盛凛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东拉西扯的聊起了别的。
“那年,我们在国外读书,你爸爸还活着,盛宴那个小杂种也没进门。那会儿,让我们最头疼的事儿……好像就是俄语吧?一个圈连着一个圈,怎么也看不懂,怎么也写不明白,为了不重修,我去教秘处偷卷子,你给我放风,结果被抓了个正着,罚写十万字的检讨……”
徐景涣垂眸。
正午的阳光大瓢大瓢的洒进来,斑驳了盛凛的脸,斑驳了一切。
一切仿佛回到了过去,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盛凛盯着窗外的枯叶,素日阴佞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追忆的茫然。
“呵呵,真是傻逼透了。”
圆珠笔再次划过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手上的点滴开始回血,徐景涣不得不停下来,用力摁着针孔。
有些东西太过奢侈,对他如此,对盛凛亦如此。
“我和心悦的婚礼,你不要出现了。”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钝钝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