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自然听话,上前端了瓷盘就用一旁的筷子给沈老夫人夹了一筷子素鸡。“嗯,果然不错。”沈老夫人细细品尝一口而后点头道,又对窈娘道:“你去给你家大夫人也添上。”秋掌柜最是会察言观色,见众人要用饭了自然是不再打扰,行了礼就悄悄退了出去。谁知窈娘刚给王氏夹了菜,就见沈谦眸光微冷道:“一旁坐下,莫要走来走去。”窈娘以为自己是哪里没做好,低头不敢说话,王氏是知道沈谦自然不喜欢吃饭时有人伺候,今日也是太久没一桌吃饭忘记了他的性子,忙指了一旁的凳子道:“你且坐吧。”
春日里玉京人都要去山里踏青登高,今年因着沈家即将降世的两个孩子,沈老夫人做主要去京郊玉皇山登高祈福。
报恩寺就坐落在玉皇山下,郑氏十五那日才去上过香,不愿再奔波走动请窈娘替她前去。她这是老毛病了,沈老夫人也未曾怪罪。
王氏知道婆母爱热闹,特意选了朝廷沐休的日子,玉皇山自三月三上巳节就办了庙会,到今日还是人海如流。沈谦一身松蓝直裰与沈诚打马在前,沈老夫人与王氏一辆马车,窈娘独自一人跟着几个婆子坐在后面的车里。
进山路算不得平坦,一路车马颠簸,跋涉两个时辰,终至玉皇山半腰处,但见古道绵长,层峦叠嶂,满目皆是绿荫苍翠。
正是快到了午时,马车停在半腰处一间小院旁,窈娘下了车就觉得颇为特别,好似由古寺改建般,门上的匾额写着三字“仲秋院”,大门敞开正对着池塘里还矗立了一尊佛像在其中。站在门口的中年男子一身既白色圆领的袍衫,眉眼含笑,对着沈老夫人作揖道:“许久未见老夫人,不知身子可安泰?”
沈老夫人笑着答应,又寒暄道:“我有几年不曾来了,难为秋掌柜还记得。”
自然是记得的,他在食斋开在玉皇山腰就是为了迎送往来的富贵人家,毕竟若是普通人家出来踏青自然是带着青团、面饼随意凑合一顿,能进食肆吃饭的人家也非富即贵他自不敢忘记。
秋掌柜看着向一旁的沈家兄弟作揖道:“大老爷安、三老爷安。”
进了院子才明白其中的精妙,先是过了一览无余的水榭池塘,而后是江南园林似的假山飞瀑,再经绿意掩映的一曲回廊才窥见小院的本身,原是一间素食斋。
窈娘跟在王氏后面迈着小碎步,因着来时的路有些曲折,马车并不软和,双腿只觉得像是在云上行走似的。沈谦见她下马车时的动作就知道了,再看她竟和几个婆子挤在一个马车还有什么不明白。
“今日的厢房可还够?”沈谦问道。
王氏一早就吩咐好了,秋掌柜忙道:“大人放心,贵府一早就定了四间。”
下人有地方睡的,这四间房自然算上了窈娘,沈谦听罢颔首道:“一会儿还请秋掌柜派人送些热水到厢房。”
一路车马劳顿,自然要用热水解乏,秋掌柜自然明白,忙答道:“大人放心,都备好了。”
午饭是在小院的凉亭用的,山水之间,柳上闻莺,秋掌柜还特地备了六盆桃花盆景摆在周围香几上,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哄得沈老夫人眉开眼笑。
一桌子的佳肴虽都是素食做的,但样子却做成了鸡鸭鱼的模样,尤其是沈老夫人面前的樱桃煎素鸡,黄豆烩素鱼,生动亦精致。
“哎哟,这可是都是素的?”沈老夫人笑问道。
秋掌柜脸上不无得意道:“自然是,都是豆干做的,不过色泽口感与真的也差不多了。”
窈娘自然是不能上桌的,仍旧站在王氏身后等着她唤自己布菜,见沈老夫人食指大动,王氏忙低声道:“快去给老夫人布菜。”
窈娘自然听话,上前端了瓷盘就用一旁的筷子给沈老夫人夹了一筷子素鸡。
“嗯,果然不错。”沈老夫人细细品尝一口而后点头道,又对窈娘道:“你去给你家大夫人也添上。”
秋掌柜最是会察言观色,见众人要用饭了自然是不再打扰,行了礼就悄悄退了出去。
谁知窈娘刚给王氏夹了菜,就见沈谦眸光微冷道:“一旁坐下,莫要走来走去。”
窈娘以为自己是哪里没做好,低头不敢说话,王氏是知道沈谦自然不喜欢吃饭时有人伺候,今日也是太久没一桌吃饭忘记了他的性子,忙指了一旁的凳子道:“你且坐吧。”
“是。”
那位置在沈谦的位置旁,窈娘小心翼翼只敢坐半个凳,沈谦扫了一眼不再说话。
坐在凳上后,她已软绵的双腿这才暂得片刻舒缓,素斋的味道自然是好,她只吃了自己面前的一道的春笋炒素肉却足以窥见这间食斋的手艺。
食不言,寝不语,待到众人用过饭漱了口,秋掌柜已带着小厮来上茶。
顿时满亭之中馥郁兰香。沈诚深吸一口气只觉浑身通泰:“这才几日,雨前龙井就已让你窨制了兰香,秋掌柜果然兵贵神速。”
秋掌柜笑道:“大老爷过誉了,只因老家在西湖边上有几亩茶地,炒茶制茶比旁人快些。”
沈诚听罢直点头,他最喜雨前龙井,当年沈谦还在江南时,每年都要托人给他送几斤回玉京。窨花的手艺需得天分和熟能生巧,若是稍有不慎这金贵的春茶就算是废了。
茶叙过后,沈老夫人脸上已露了疲态,王氏知道这是到了每日午歇的时辰了,转头问道:“不知厢房可在何处?”
“就在前面桃林。”这也是看在了沈谦的面子上,秋掌柜算准了今日休沐自然是为了迁就朝廷做官之人,咬着牙将自己最好的地方献了出来。
沈谦淡笑道:“秋掌柜有心了。”
一行人走在桃林之中,满地落英缤纷,赏心悦目,纵使是有些困意的沈老夫人也提了些神来。窈娘反倒觉得沈府的杏林虽小巧些但景致也是差不多的。
“下午登高母亲可去?”沈谦忽而问道。
沈老夫人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年轻人去罢。”
她不去,王氏自然不去。
沈谦颔首,听着身后细碎的脚步声道:“今日这茶甚好,用过满口余香,秋掌柜可否卖些茶给我?”
沈诚素来好茶,私下常自诩玉京陆羽,方才就想问的,又听秋掌柜的意思怕是不太多,也就不好再提。现下听沈谦问起,自然也来了兴致。
“这兰花龙井今年就做了两罐,既然沈大人喜欢……我便送给大人。”秋掌柜有些忍痛割爱的模样。
沈诚知道自己弟弟并非这个意思,忙解释道:“秋掌柜误会了,我三弟可不是这个意思,不如一会儿我随你去瞧瞧你的茶。”
窨花的手艺,他也想请教一二。
秋掌柜福灵心至,闻音之意:“都说大老爷是玉京陆公,能得大老爷指点,我自是荣幸。”
窈娘回了房间粗使得婆子抬了桶热水进来道:“贵客可要洗脚解乏?”
“多谢,我自己来吧。”窈娘打发了婆子一吊钱后,舒舒服服泡了脚,双腿的酸痛这才稍稍缓解了些。
小歇片刻,她推门望去沈老夫人和王氏约莫还没起身,房门紧闭才想起沈谦在桃林说过下午要去登高,打眼望去就见桃林有一身影,站在花下好似刻意在等她。
虽知道不妥,可双腿却不听使唤朝那身影走过去。
沈谦见她站在门口许久才似下定了决心朝自己走来,唇角勾起笑意道:“你来了。”
他似乎知道自己会来,窈娘脸上泛起红晕,恰似人面桃花相映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