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喽。姐不能看错。你上次不是还让我按呢吗?我目测是练的越来越好了。”白纱一边跟他闲聊,一边把其他人要的饮料递给他们,还要顾着给对方扫码支付。总之很忙,也不忘闲聊,一只手负责递饮料,举收款码,招呼生意,一只手负责专心按上了男大学生递过来的手臂上的肱二头肌。白纱按了一下男大学生的肌肉,又用手指轻轻拍了几下:“姐就说练得好吧。多锻炼,打完球那边健身器材还有双杠,再去拉两下。”她的嘴角难以控制住地翘起。
通过城市监控探头拍摄的影像里必然包含城市景观:道路,河流,桥梁,地标建筑等;与地图街景相比较,就可以圈出人物的大致活动路径的,甚至是住所。
特蕾莎的鼠标点击了一个位置。
她发给林渊一个地址:北邙龙鸣区凝碧路 26 号。
这里是一处社区超市,就连命名都是街道名字:凝碧超市。
超市门口摆放着促销的洗衣液,成提的卫生纸,垒放的抽纸,成件的饮用水......里面也不大,五六列货架,入口是日用品,往内是食品和生鲜米面油之类的。
林渊走了进去,看到一个 30 几岁的男人坐在柜台前,玻璃柜台里摆满了香烟,他正对着收银机器盘点着收入。
没有那个女人。
但特蕾莎给的信息不会错的,她现在不在。
林渊随便拿了几瓶饮料,柜台上的男人头也不抬,指了指收银码。
付完款后,他扯了一个塑料袋将几瓶饮料装好,递给林渊。
林渊拿着一兜饮料掀开了超市的塑料门帘,正好看到了一个女人拎着一份外卖往超市进。
林渊鬼使神差地“顺手”把透明胶皮磁吸门帘掀起来,方便她进入。
女人走近他,冲他点头,道了一声谢,林渊看到她的面容,一颗悬着的心“咚”一声坠入了坚硬结实的大理石地面上。
是她,与壁画女子像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容颜。
他怔了怔,听到女人把一次性塑料餐盒放到吧台上:“张安,先吃饭。”
张安应了声,看了眼饭盒里的锅贴,问她:“白纱,你在哪一家买的?小街?你去老城了?”
原来她叫白纱啊。
白纱应了一声:“小宝非要吃,我带她去吃完了才送去武术班的。”
坐在柜台里的张安抬头看了一眼一直掀着门帘的林渊,唤了一声:“哥们儿,麻烦把帘子放下,不然空调凉气就跑完了。”
林渊不由地扭了一下头,正好对上白纱的脸:肤白腮红,眉眼如画般浓郁,红口白牙。他看了一眼她的眼睛,迅速别开脸,他“哦”了一声,正欲放下了门帘,白纱歪了一下头,满脸戏谑:“帅哥,蛮帅的哈。”
林渊嘴角抽动了一下。
白纱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身材也不错吗?外地人?来玩的?”
林渊挠了挠头,走了出去。
怎么说呢,挺出人意表的。
她嘴上夸人,眼眸里却是一副将他看透的了然。
他害怕与她对视,那双眼睛如同一汪深潭,看了便要被勾去魂魄一般。
他在夏日中午,打了一个冷哆嗦。
张安往嘴里塞了个锅贴儿,抬眼看了白纱一下。
他说:“咱们演戏得演的像点吧,哪有当着自己丈夫的面调戏别的男人的。”
白纱没说话,她趴在柜台上,从里面掏出纸板上两节的五号电池,她撕下一节,放在右手,圈起右手中指,瞅准张安张嘴吃锅贴儿的时机,“嗖”一下弹射出,不偏不倚,正好射入他嘴里。
张安的舌头隐隐做麻:还好嘴里刚入口了一整个锅贴儿,不然非得是满嘴鲜血不可。
张安大气都不敢呼一声,他秉着呼吸,从旁边扯出两张抽纸把嘴里的电池和食物残渣一块吐出。
白纱皱了一下眉,他立刻抓起这包纸团和外卖盒子走出了超市。
白纱走进柜台,将收银点收的钱屉关闭:说教我的人都死光了。※
林渊住在了凝碧超市旁边的快捷酒店里,他选了一间走廊尽头的一间不规则房型,这间房小小的窗户正好对着凝碧超市。
白纱和张安一起打理着这间小小的居民超市,下午四五点的时候,白纱从超市走了出来,拉着一辆蓝色的平板小车。
她双手抱着一个装满了各种饮料的塑料筐子,一只穿着阔腿防晒裤子的腿抬起撑着框子底部,顺便翘起脚踢开磁吸塑料门帘。
她把有她身体三个宽的盛满了百十瓶的各色饮料的塑料框子,“咣”放到拉货的平板车上,她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手在额前扇了扇风,一只手拽着连帽防晒衣的帽子扯到了头上盖好,一只手拉着板车。
煞并不怕晒,只是人都这样,她也这样。学着人的样子,人模人样。
她头发很长,随便挽了个丸子头,在脑后形成大大的一坨。穿着浅灰色的宽松防晒上衣和裤子,推着一辆拉货金属板车走在路上。
板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她如这城市里所有的为了生计奔走的女人。
林渊的脸上易了容,现在他皮肤黝黑,眉毛稀疏,鼻子塌陷,样貌寻常甚至丑陋。
他悄悄跟了上去。
白纱一路推着板车,来到主干道路边修建的一处免费的体育公园里,售卖她的饮料。
她站在圈起来的篮球场围栏门口,身后是七八个乒乓球案子,面前是绿树成荫的人形肠道,路过的,运动的都会从她的“摊子”前过去。
也就半个小时吧,她将她带来的一大筐子饮料卖完。
林渊坐在她身后树荫下的木椅上,假装纳凉刷手机,实际暗中观察。
一个看起来五十几岁的穿着运动短袖,手持乒乓球拍的五六十岁的中老年 A 女性目不斜视地走过她的摊位,脖子上脸上还有细细汗珠,应该是刚运动完,准备离开。
她走过白纱身侧的时候,白纱啧啧啧了几声,A 女性便转了头,白纱称赞她:“姐,你刚才发球那几下,特别有邓亚萍的风采!”
“你们年轻人还认识邓亚萍啊!”A 女性很惊喜。
“那可不,姐,我看你这发型也像,打球打得也像,我还以为邓亚萍来我们这里打球了呢!”
A 女性摸了摸她的短发,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喜悦,她低头看了一眼白纱板车上的饮料,“那你给我拿一瓶脉动?”
“好嘞,姐,运动完得多喝水。”白纱笑嘻嘻递出一瓶冒着水汽的饮料,胸前戴着的支付码随身摆动。
“姐,您常来这里打乒乓球吧,我都观察您好几次,真像专业队......”
中场休息,篮球场里打篮球的年轻人也都涌了过来,白纱给他们一个个递出饮料,她看了眼其中最有姿色的一个大约二十几岁,男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称赞他:“你这个夏天练得不错啊。”
白纱的眼盯着男大学生篮球背心没覆盖住的手臂,“肱二头肌越来越好了。”
男生握了一下手臂,低头看着自己挤出的肱二头肌,面露得意又装作不在意地确认,“是吗?”
“当然喽。姐不能看错。你上次不是还让我按呢吗?我目测是练的越来越好了。”
白纱一边跟他闲聊,一边把其他人要的饮料递给他们,还要顾着给对方扫码支付。
总之很忙,也不忘闲聊,一只手负责递饮料,举收款码,招呼生意,一只手负责专心按上了男大学生递过来的手臂上的肱二头肌。
白纱按了一下男大学生的肌肉,又用手指轻轻拍了几下:“姐就说练得好吧。多锻炼,打完球那边健身器材还有双杠,再去拉两下。”她的嘴角难以控制住地翘起。
这只手如同蛛网网住了昆虫般,不愿意离开男大学生的手臂。
林渊没察觉地扬起了嘴角,笑了下。
白纱卖完饮料后就回到了超市,先把板车拉进去,十几分钟她骑着超市门口的电动车接回来了一个八九岁的女孩。
女孩喊她:妈妈。
晚上她带女孩去路边摊吃烧烤,坐在低矮的桌子和凳子前,吃完了二十串羊肉串,二十串烤五花肉,二十串烤牛板筋,两个烤饼,一个烤茄子......北邙作为中国的北方城市,拥有所有北方菜系的共性:量大。连烧烤都不例外。肉串都很大不说了,烤饼是一整个大大圆圆的比脸都大的烧饼,烤茄子也是一整个紫茄子。
小女孩的食量很有限,主要是她这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妈妈白纱吃的。
林渊挠了挠头。
这和他预想的太不一样了,他原本以为非人类的话总该要有些非人类的高冷性,比如说冷漠疏离,无欲无求那种。
可是她太像一个人了,一个充满欲望的,活生生的人。
白纱从低矮的桌子上起身,从口袋里摸出手帕纸,“小宝,擦嘴!”
她的女儿小宝接过去擦了擦嘴,白纱拉着她的手,走到了电动车旁,白纱踢开车撑坐上去,小宝适时地打了一个饱嗝,接着她也熟练地爬上了电动车后座,白纱载着她回到了凝碧超市。
白纱的脚支着地,小宝跳下电动车,掀开了超市的门帘,冲着柜台上的张安喊了一声:“爸爸。”
透过超市的玻璃窗,白纱与张安换班,张安走了出来,小宝则坐在白纱身侧拼国产乐高。
这是林渊第一次见到张安的全身,他个子不高也就 170 吧,不胖不瘦,长得也稀松平常,头发稀稀拉拉的。
可是白纱却是身材窈窕,容貌美艳。
一瞬间林渊有些怀疑自己少时记忆是否有错:2004 年的白纱美艳且鬼气森森,2020 年的白纱毫无一丝阴森阴鸷之感。
容颜还是一样的容颜。
是因为她结婚了?生孩子了?所有从煞变成了人?还是她是 2004 年出现在泰国的女人的女儿?写得不错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