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池宴走过去,看着秦恪野的背影消失在连廊那里,他微微抿着唇,轻叹一声:“今次确实是我不对,崇寂生气也是应该的。”两人从梅林一路看过去,行至僻静处,顾池宴看着陆思衡,沉声道:“元礼,我此次留京,牵扯颇多,危险重重,我不愿拖累你们。”陆思衡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我们如何能猜不到,崇寂他气的就是这个。我们多年的朋友,你结结实实的瞒着,连搭把手的机会都不给,叫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心里着急,自然要闹脾气。”顾池
梅花宴自是少不了梅花,谢家如今住的院子还是谢德安时候留下来的,颇为气派,花园就有三个,男客被安排在东边比较开阔的馨苑,女眷则被安排在靠里的楿苑。江映林本就是偷偷跑出来,央求了陆思衡许久才叫他带她来凑凑热闹,见到了熟识的小姐妹自然欢欢喜喜的,陆思衡不放心地在后面叮嘱,她连连应声,却也不知听进去几分。
秦恪野和陆思衡走在一起,看着陆思衡唠叨操心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既如此不放心,何必带她过来,叫你那老学究老师江文甫知道了,又少不得一顿罚你。”
陆思衡笑着摇摇头:“绵绵年纪小,贪玩些是正常的,老师又管得严,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多疼他几分。”
“哼,那丫头精怪得很,哪里是个肯吃亏的主儿,偏你又爱惯着她,纵得她越发无法无天,我看以后谁敢娶她。”秦恪野依旧有些愤愤不平。
陆思衡只是笑笑不说话,两人再往里走,便见一片梅林,果梅,花梅,金钟梅,绿的,粉的,黄的姿态各异,还有梅中极品龙游梅,它的花为蝶形,颜色为白色,树的枝干会自然扭曲,形状如同一条龙。两人正细细欣赏,不远处背对他们的两人讲话声不断地传过来。
“顾池宴装得清高,太后摆宴,还不是巴巴地就来了。”
“哼,有什么好清高的,他不过是陛下留在邑都牵制顾家的棋子而已。”
“顾家生的都是些好狠斗勇的莽夫,运气好得了些军功罢了,大字识不得几个,偏偏学会了目中无人。”
“岂止,曲意逢迎我看他也学得极好。”
“哈哈哈哈哈…”
话越说越难听,陆思衡冷了脸,刚想开口,秦恪野过去一人一脚踹了他们一个狗啃泥,积雪还未化完,湿漉漉的。
梅花树地下的泥沾了他们一身,两个人怒火中烧,爬起身来回头就要骂,看到了秦恪野,咬住舌头闭了嘴。
平乐伯秦楼的嫡长子秦恪野,秦楼一品伯爵时任都察院二品右都御史,意味着秦恪野在邑都是可以横着走的。
“怎么不骂了,接着骂啊,爷的手正痒呢。”秦恪野扯起半边嘴角,嘲讽道。都是邑都的官宦子弟,谁也不是没脾气,秦家虽大,可如此场合之下也没有仗势欺人的道理,那被踢了一脚的年轻男子忍不住说道:“秦公子这脾气发得好没道理,我们也没有说你,你急什么?”
秦恪野怒极反笑:“顾总督在边关拿命去搏,护的竟是你们这样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吗?”
人群渐渐围过来,二人不占理,悻悻地闭了嘴,秦恪野见此更加鄙夷,接着骂道:“你们文章倒是念得多,阳奉阴违,两面三刀学得尤其的好。”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谢延光带着管家匆匆而来打圆场,又赔了不是人群才散了。
“你老爹叫你来送礼还是来砸场子的?”陆思衡笑着打趣他道。秦恪野内火难消,不理他,陆思衡接着说道:“前几日还跟我说要与珩渊一刀两断呢,今天怎么别人说他几句你都听不得?”
“少跟我提他,提他就来气,哼。”秦恪野无心赏梅,独自走开了。
陆思衡转身正好看见不远处的顾池宴,无奈笑了笑:“我是没办法了,你自己哄吧。”
顾池宴走过去,看着秦恪野的背影消失在连廊那里,他微微抿着唇,轻叹一声:“今次确实是我不对,崇寂生气也是应该的。”
两人从梅林一路看过去,行至僻静处,顾池宴看着陆思衡,沉声道:“元礼,我此次留京,牵扯颇多,危险重重,我不愿拖累你们。”
陆思衡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我们如何能猜不到,崇寂他气的就是这个。
我们多年的朋友,你结结实实的瞒着,连搭把手的机会都不给,叫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心里着急,自然要闹脾气。”
顾池宴微微皱着眉头,没有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陆思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珩渊,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最是了解你,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有需要一定开口。
通天的本事或许没有,但在邑都多年,门路手段也还是有一些的,你莫要我们只能看着干着急。”
顾池宴默然。
另一头的楿苑,谢太后坐在正厅里,谢延光的正妻卢氏育有一子一女谢奕、谢盈盈,却在生产时伤了根本,身体虚弱,日日灌着汤药,没有心力管理后宅。
妾室何氏颇受宠爱,为谢延光诞下一子谢时,母凭子贵,拿到了管理后宅的大权,此次弱冠的便是谢时,庶子弱冠如此大费周折的庆贺,看重程度可见一斑。
何氏陪着太后在正厅坐着,何氏身边的嬷嬷走进来,在何氏耳边低语了几句,何氏顿时喜笑颜开起来。太后微微皱了眉,问道:“何事?”
“回禀太后,前院的来报,说是顾家顾池宴到了。”何氏虽居内宅,官场的事情也是略有耳闻。
太后闻言愣了一愣,毕竟是在后宫的腥风血雨中熬过来的,觉得事有蹊跷,立刻着人把谢延光叫了过来,等屏退了众人后。才开口问道:“顾池宴为何会来?”
谢延光吞吞吐吐地不肯开口,谢太后发了怒:“连我你也要瞒着吗?”
谢延光一脑门子的汗,不得不吐露实情:“漠北的女子多异域风情,很得邑都达官贵人的青睐,我当时为了送礼,用了些手段,弄来了好些个。
陈锡为漠北总督,为了堵他的嘴,少不得要送些银子。等陈锡被下了狱,我怕事情败露,去牢里见过他一回,顾池宴奉命查陈锡一案,就…。”
“糊涂!这样大的事你为何瞒着我?非要人查到谢府了你才肯说?若我不问,你打算瞒我到何时?”谢太后狠狠地拍了桌。
“莫慌莫慌,我早已差人问过了,陈锡已经疯了,一个疯子说的话谁会信呢?那些买卖女子的人贩我已清理干净了,断不会查到我的头上的,太后放心。”谢延光连连保证。
谢太后闻言才稍稍放了心,稳了稳心神,眼里一抹阴郁,道:“哼,顾池宴既来了,便不叫他白来ʝʂɠ,人人都想搭一搭顾家的船,却不是人人都有这个福分的。”她看了一眼谢延光问道:“盈盈呢?”
谢延光心领神会:“我这就叫人去催。”
“不必着急。”谢太后端起桌上的茶盏,缓缓道:“姑娘家多打扮一会也好,你去前院盯着,楿苑这里有我就好。”
“是是是。”谢延光说着退了出去。谢太后轻轻抚了抚发间的釵环,对着一旁的嬷嬷说道:“去把小姐请过来。”
嬷嬷领了命去了,小半个时辰才把人带过来,谢盈盈一身芙蓉色金丝软烟罗广袖流仙裙,衬得身姿格外纤细,盈盈一抹浅笑,柳叶眉,一双秋水横波的杏眼,唇色娇嫩,比梅林的梅花还娇艳几分。
太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把人拉到身边坐下,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羞得她脸更红了。过了一会太后牵着她的手,来到了梅林,官家的内眷跟在后面一口一句地夸,也是不是来看人的还是来看花的。
江映林和侍读家的小女儿方和悦缩在角落里,一人一把雪花酪,两人瞅了瞅谢盈盈,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把身上的披风裹得更紧了。
方和悦见人群走过去了,才趴到江映林脸边咬耳朵道:“谢盈盈平时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今天有些不一样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江映林撇撇嘴,她们和谢盈盈是同龄,曾一起上过三年的学堂,谢盈盈人心高气傲,尤其看不惯江映林,明里暗里使了不少坏,江映林也不是肯吃亏的主,两人水火不容的。
“唉,我听我母亲说,这明着是赏花宴,暗地里是要给谢盈盈相看呢。”
江映林轻嗤一声:“谁这么倒霉,要娶她啊。”
“不知道,会不会是你元礼哥哥?”挑了挑眉,坏笑道。
“怎么可能?!”江映林瞪大了眼。
“不是就不是,你那么激动做什么?”方和悦调笑道。
江映林把方和悦手里的雪花酪抢过来,塞了一颗进嘴里,嘟哝道:“元礼哥哥那样好,谢盈盈才不配当我的嫂子。”
“也是。”方和悦点点头:“那我怎么样?我给你当嫂子吧。”
江映林很是认真地看看方和悦的小圆脸,她嘴里还咀嚼着雪花酪,鼓囊囊的,嘴角沾着蜜糖渣子,说道:“我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元礼哥哥愿意不愿意,云姨也说过娶媳妇要娶和文静持家的才好。”
方和悦听说她愿意心里还美滋滋的,后来越品越不对劲,佯装生气地挠她痒痒:“江绵绵,你要在都会拐着弯骂人了!”
江映林缩着脖子躲她,两人嬉闹起来。又过了半个时辰,宣布开宴,江映林怕谢盈盈真成了她的嫂子,不时地拿眼角往她那桌瞟。
谢府的酥黄独实在是一绝,她忍不住多吃了一块,就这点功夫,谢盈盈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