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抬起泪眼,“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我的良心整日整夜折磨我,我做了那些害人的药,没有一天睡得安稳。我恨自己……”南星抬起她的干净的手,眼里满是痛苦厌弃。“祖父违背祖训,传我医术,是叫我救人的……不曾想,我却用祖父的心血,用这双手,来害人!我对不起祖父!对不起自己多年苦心学医!”宋明礼疑惑地看她,“你跟苏怡,是不一样的人,你为何要帮她?”“我救过我……”南星垂下眸子,长长叹息,“我欠她一条命。”
“对不住……”
“多谢王爷替先父叱骂臣妇!”宋明礼迅速退后两步,福身道谢,“能在这儿听到先父的声音,小女倍感安慰!”
宋明礼并没有纠缠,她爽快道谢,退到门口。
“冲撞之处,盼王爷海涵。臣妇告退。”她说完,便退出祠堂,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楚宴辰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人家已经走得干脆利落。
“她竟不哭不闹,也没讹上本王?她不知道本王是谁?”
“不对,她称呼王爷,是知道本王身份的。”
楚宴辰反倒愣在原地,浑身不得劲儿。
“本王还没道歉,反倒叫一小女子先道了谢……嘿,本王的格局,竟输给了一个小女子?”
楚宴辰越想,越觉得宋大将军的女儿,果然有点儿东西!
再想起她刚刚那番话……
“什么叫,死过一次?顾家怎么对她了?”
楚宴辰这会儿还没意识到,他竟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子生出好奇与兴趣。
楚宴辰原本打算,祭拜了宋大将军就离开的。
但这会儿,他忽然不想走了。
他留在宋家,与宋砚舟探讨兵法,功夫。
只可惜,他是外客,没能再见到宋明礼。
宋明礼祭拜过了先父,又同母亲二哥用了饭,便带着娘家帮她寻来的医女南星,离开宋家。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车厢一晃,景佑很快就睡着了。
南星有些拘谨的坐在车厢角落。
她看了景佑一眼,又看宋明礼,她眼底有感激,也有初次见面的忐忑。
见到此时面容还青涩的南星,宋明礼非但没有陌生之感,反而有种故人重逢的喜悦。
宋明礼心下欢喜。
南星,这辈子苏怡休想再利用你!
前世,南星帮过苏怡。
顾青山的几个小妾“不慎”滑胎,甚至自己病得越来越重,都有南星的“功劳”在里头。
但南星终究是没坏到苏怡那种程度。
还记得前世……
南星害了人,心中不安,被苏怡接进府后,溜到自己那偏僻的院子,偷偷为自己医治。
她跪在地上,亲口承认自己为苏怡做的害人的事儿。
“我已病到这种程度,你又何必跟我说这些?”
宋明礼当时苦笑问她。
南星抬起泪眼,“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我的良心整日整夜折磨我,我做了那些害人的药,没有一天睡得安稳。我恨自己……”
南星抬起她的干净的手,眼里满是痛苦厌弃。
“祖父违背祖训,传我医术,是叫我救人的……不曾想,我却用祖父的心血,用这双手,来害人!我对不起祖父!对不起自己多年苦心学医!”
宋明礼疑惑地看她,“你跟苏怡,是不一样的人,你为何要帮她?”
“我救过我……”南星垂下眸子,长长叹息,“我欠她一条命。”
后来,宋明礼才渐渐弄清楚。
原来,南星父亲早亡,只留下她这一个女儿。
她祖父违背“传男不传女”的祖训,将祖上医术尽数传授与她。
她本想招婿入赘,好延续祖上香火。
哪知她的本事和容貌,招了她表哥惦记。
她表哥时常找机会骚扰她,有次趁着酒劲儿,要对她用强。
恰逢苏怡去找南星看病。
苏怡是个狠人。
她将房门一关,举起厚重的砚台,狠狠砸在她表哥的后脑上。
苏怡下手果断又干脆,且一连砸了数下。
南星的表哥,就那么倒下了。
苏怡叫顾青山帮忙,处理了南星表哥的尸体,做成他喝醉酒,被贼人劫掠,不幸被打死的模样。
那会儿京都附近闹山贼,京兆府草草结了案。
南星因此,成了苏怡的爪牙。
南星溜去见她,为她医治的事儿,最终被苏怡发现。
苏怡狠厉决绝,最恨别人背叛——南星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却被她用刀子划烂了脸。
宋明礼以为,再也见不到南星了。
没想到,她脸上的刀口刚结痂,她便又出现在自己院子里。
与此前,她眼底的悔恨,灰暗不同。
她脸上横亘着两道骇人的刀疤,她眼底却无比明亮。
“我不欠她了!”南星语气欢欣道,“我以后,终于可以坦坦荡荡做自己了!”
宋明礼看着被毁容的南星,无奈苦笑。
这个傻姑娘,她怎么跟过去的自己,一样傻?
她知道苏怡那么多事,苏怡怎么可能放过她?
宋明礼提醒了南星……可最后,南星还是没能躲过。
彼时,苏怡已经完全掌握了侯府。
宋明礼只打听到,南星醉酒后,失足淹死在荷花池里。
那姑娘醉心医术,从来都是滴酒不沾,她怎么会酒后失足?
“小姐?”紫苏轻轻推了推她。
马车里,宋明礼一下子回过神来。
原来她想得太过入迷,竟盯着南星,落下泪来。
南星惊愕地看着她,手足无措。
宋明礼看着她年轻细腻,完好无损的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好意思,看着你,我想起一位故人。她本性善良,却遇人不淑,生生耽误了自己一辈子。我为她惋惜。”
南星松了口气,点点头,“那是挺可惜。”
是啊,不过这辈子不会了!
提前找到南星,让她住进自己院中。
她不会再受她表哥骚扰,也截胡了苏怡救她的际遇!
这辈子,她可以坦坦荡荡的做自己!
不用再做那些违背良心的害人勾当!
宋明礼为南星高兴,更为自己高兴。
有了故人这个话题,南星似乎自在了许多。
下车时,她主动要抱景佑。
墨兰不用她帮忙。
但景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朝她伸出手,“南星姐姐,抱。”
软糯的声音,好像棉花糖,又软又甜,甜进人的心坎儿里。
南星受宠若惊,连忙抱着景佑。
能得到将要侍奉的,这一大一小两位主子的认可,南星十分开心。
宋明礼刚从马车上下来,前院的丫鬟便来禀报。
“少夫人,世子爷叫您去书房一趟,他有事找您。”
紫苏和墨兰,立时紧张地看过来。
就连南星肩头趴着的景佑,都一下子醒了过来,“母亲,我和您一起去!”
宋明礼却浑不在意地笑了笑,“知道了,你下去吧。”
打发了丫鬟,宋明礼不紧不慢地往栖迟院走。
“小姐?”
“娘?”
一行人疑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