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沈如韫在沈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芳翠多少也都看在眼里。“云丫头,你若再拦着,拖延了时间,到时候老爷怪罪下来,只会更加连累大小姐受罪,你若是真为大小姐好,便让开吧。”芳翠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想要了小姐的命!”云苓死死抠着门,无论芳翠如何劝,她都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打算。二人陷入了僵持。直到换了一袭素净白衣,不着粉黛的沈如韫推开房门,柔声细语唤了一声“芳翠姑姑”。云苓连忙转身,试图将沈如韫推回房里,但沈如韫只扣住了她的手,向她投去一道宽慰的视线。
“没有。”沈如韫斩钉截铁回答道。
沈如韫回答问题时,裴淮连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都没错过。
像是想到了什么,裴淮耳廓顿时烧红了一片,就连脖颈也爬满了绯色。
他这忸怩的模样,瞬间让沈如韫心中警铃大作。
她在刘淑仪面前装小白兔时,也是这个模样,也就是说……
怪不得从前他都喊自己“韫儿妹妹”,今日一见,却只唤“韫儿”。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府吧。”
裴淮轻叹一声。
“不必劳烦阿兄了,我自己回去便可。”沈如韫起身,拿起了桌上的密函,果断拒绝了裴淮的好意。
不等裴淮开口,沈如韫便逃似的下了楼。
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裴淮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挫败感,直到她的身影彻底隐匿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道:“韫儿,我不想再做你的兄长了。”
……
更深露重,月华如水。
沈如韫趁着夜色,偷偷从后门溜回了衔月阁。她刚要摘了这满头珠翠,便听到了响彻整个相府的哭嚎声。
云苓见沈如韫怔愣,连忙说道:“文耀少爷,正在祠堂家法伺候。”
她说这番话时,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小姐,咱们这回,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沈如韫弯了弯唇角,“只是这样,他就受不住了么?”
她要的,可不止是出口恶气。
沈文耀和刘淑仪一样该死,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他的骨子里,流淌的都是沈时序和刘淑仪那肮脏的血液。
她母亲的牌位,就是被沈文耀烧的,他甚至还装病欺骗沈时序,找来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声称姜兰月死后怨气未消,依附在这牌位之上,诅咒纠缠着沈家,就连沈文耀也会因此而患上痴傻的毛病。
一个是利用完便可以随意杀之的棋子,一个是有他一半血脉的亲生骨肉,沈时序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自此以后,沈氏祠堂便没有了姜兰月的牌位。
沈文耀更是态度强硬,不允许沈如韫祭拜。
她一身的伤,有一半都是拜沈文耀所赐。
也正因如此,她没有选择拿沈清薇做局,而是直接向沈文耀下手。
一来是因为打蛇打七寸,沈文耀是刘淑仪的命根子,二来则是因为,沈清薇与她一样,也是女子,女子在这世道,本就活得不易,更何况是一个失了贞洁的女子,更会遭到世人的唾骂。
沈如韫垂眸,望着梳妆台上,傅承晏送的那支鹤簪,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担忧。
距他离京已过去整整三日,也不知怎么样了。
砰砰砰——
沈如韫的闺房被砸得哐哐作响。
云苓顿时脸色大变,“小姐……”
“去开门吧,该来的总会来的,想躲也躲不掉。”沈如韫继续拆着头上的簪子,平静地吩咐着云苓。
山雨欲来。
云苓开门,便瞧见府中从前伺候老夫人的芳翠嬷嬷,她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家仆。
瞧这架势,云苓哪还有不懂的,她当即
这是奉了老爷的命令,来捉拿沈如韫,去祠堂问罪了。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
每一回沈时序派芳翠过来将沈如韫带走,再把人送回来时,沈如韫都是满身的伤,要卧床休养许久,才能下地走路。刘淑仪还暗中买通大夫和府中的下人,沈如韫那些救命治伤的药,总会被暗中换掉。
云苓说什么都不愿让芳翠嬷嬷进门。
“云丫头,你这是做什么?”芳翠微微叹息一声。
“芳翠姑姑,此事与小姐无关。”云苓将房门挡的严严实实,大有想要进去带走沈如韫,就先从她身上踏过去的架势。
这么多年,沈如韫在沈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芳翠多少也都看在眼里。
“云丫头,你若再拦着,拖延了时间,到时候老爷怪罪下来,只会更加连累大小姐受罪,你若是真为大小姐好,便让开吧。”芳翠劝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想要了小姐的命!”云苓死死抠着门,无论芳翠如何劝,她都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打算。
二人陷入了僵持。
直到换了一袭素净白衣,不着粉黛的沈如韫推开房门,柔声细语唤了一声“芳翠姑姑”。
云苓连忙转身,试图将沈如韫推回房里,但沈如韫只扣住了她的手,向她投去一道宽慰的视线。
就算今日沈时序不派人来,她也会自己亲自去找沈时序。
一场好戏,总该有个完美的收尾。
沈如韫跟着芳翠姑姑到祠堂时,沈文耀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他只穿了薄薄一层里衣,此刻已经被鲜血浸染,那殷红的血痕,似冬日傲于冰原之上的寒梅。
果真是漂亮极了。
原来看人挨鞭子,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件事。
“老爷,您要打就打妾身吧!都是妾没有管教好耀儿,您再打下去,耀儿真的会没命的。”刘淑仪跪在一旁,将沈文耀护在身旁,哭得肝肠寸断。
面对刘淑仪苦苦哀求,沈时序神色没有丝毫松动,眼底的寒意如终年不化的雪山。
换做往日,沈时序哪里会舍得对沈文耀下这么重的手,可今非昔比,他让沈家蒙羞了,也让沈时序面上无光,沈文耀便瞬间从手心里呵护的宝贝,沦为了沈家的罪人。
“我今日就要打死这个孽种!”沈时序怒不可遏,说着便再度扬起了手上的鞭子。
泡过盐水的鞭子,在挥动时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祠堂内再次陷入混乱。
“老爷。”芳翠适时开口,打破了这场闹剧,“大小姐来了。”
“父亲。”沈如韫怯生生地喊道。
她特意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发髻也散了下来,如瀑的青丝自然地垂在身后,鹅蛋脸上虽未施粉黛,肌肤却白皙光洁。
那双水盈盈的眸子,泛起一抹淡红。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在看到沈如韫那张脸时,沈时序连手中的鞭子,都差点没握住。
她这个模样,实在是太像姜兰月了。
“父亲。”
沈如韫走上前,又喊了他一遍,这才让沈时序回过神来。
不知为何,沈时序看着这张脸,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他心中清楚,今日之事,与沈如韫没有多大关系,可他心中又不知该怪谁好,所有的情绪都积压在他身上,他急需找到一个可以毫无负担怪罪的人。
于是沈如韫成了他心中,最适合包揽这一切罪责的替罪羔羊,他甚至希望,今夜在房里与易澄阳厮混的人就是沈如韫,也总好过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沈时序有个像这样扶不上墙的烂泥儿子。
“父亲,文耀弟弟也不是故意的,此事都是安绣的错,也怪女儿粗心愚笨,若是早些发现那刁女的阴谋,或许今日这一切便不会发生了。”沈如韫说着,便主动跪了下来。
她将手中的戒尺高举过头顶,同沈时序道:“求父亲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