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清低着头,敛眉肃目地盯着自己的鞋面。这文妃,京都里人人都说她人淡如菊,心素如简。但能在那虎狼环伺的深宫中,在柳妃这样跋扈的宠妃之下,不仅能自保,还能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除了有娘家的脸面,手段和谋略自也不会少。今日这一局,恐是难应对。“秦大姑娘,文妃娘娘有请!”厚重的门帘被掀起,出来迎的并不是刚刚那位宫人。秦昭清欠身谢过,轻手轻脚地入了内。室内入鼻,就是一股冷冽的幽香。不似柳妃宫中的浓烈淳厚,这香更清冷幽微。
戏台中央,秦昭丽衣裙火红,粉面朱唇,云鬓飞扬,如垂柳般的腰肢婀娜扭动,双臂柔若无骨,脚下步步生莲。
台下的一众男宾客,个个都看得发愣。
秦昭清冷眼细瞧着站在首排的柳彦钧,只见他目不转睛地跟着秦昭清的舞步,一副神摇目夺、不能自持之态。
“清姐姐,你看她这招摇的样子,也太打眼了。”
秦昭白在一旁一脸的不屑。
“我本以为,这秦府是多矜贵的门户呢!父兄守国门,嫡女刃亲夫,今日一瞧才知,竟还有此等轻狂放浪之流。”
谢无双甩着衣袖抚着云髻,斜眼觑着台上的秦昭丽,冷嘲热讽。
“谢大姑娘小瞧人家了不是。秦府可有三位姑娘,个顶个的有本事,今日展现的这些,不过是些微末功夫。”
吴亦梅在旁,摇头晃脑地开口作践。
“吴二姑娘自是见过好的。听说吴侍郎前几日刚从扬州买了几个瘦马养在家中。那些人的舞技,我听说才是一流。想来近日吴二姑娘也是跟着父亲日日研习,眼界都拔高了不少!”
秦昭清一脸的谦和,朱唇轻启。
在场的人哪个听不出,这秦昭清是在讥讽她吴侍郎色令智昏,外面玩了还不够,还将那登不得台面的瘦马带回家中,有失体面。
一时间,众人皆对吴亦梅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你!你在这里胡言什么!”吴亦梅看众人如此,登时羞臊得没脸,作势就要动手。
谢无双朝着沈嫣红使了个眼色,沈嫣红忙伸手拉住了吴亦宁,将她拉到一边。
“就算她吴家这事做得没脸,你们秦家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在这戏台子上狐媚,另一个……在背后卖弄!”
谢无双嗤鼻冷哼,显然是对刚刚堂上的宣文宏之语耿耿于怀,借机发难。
“谢姑娘说的是!待我归家,定好好训诫二妹妹。”
秦昭清今日不想与她争辩,只能暂敛锋芒。
一来,秦昭丽今日此举,确是有些许出格了。虽说春宴雅集这类的宴会,本就是让各府公子姑娘们展现自己,各自相看的,但如她这般张扬的,却是不多见的。今日也是自己有心纵她,事出从权。
二来,她偶然窥破了她与世子的密宗,现下那世子又不知为何要突然与她示好,不明就里的情势之下,自己还是要低调行事。今日这宴会上,贵人众多,柳妃、文妃尚在,郡主、王妃也在,做得太过,于自己无益。
谢无双侧头打量着秦昭清,有些讶异她今日竟如此低眉顺目,想起刚刚她和世子的那一番攀扯不清的话,心头又是一阵恼怒。但她现下表现得如此低姿态,且回答滴水不漏,自己一时竟发作不出。
秦昭清知此地不宜久留,稍站了片刻后,便拉着秦昭白,快步离去。
“姐姐,我们不再看一会吗?我倒要看看那秦昭丽还有什么幺蛾子。”
秦昭白扭着头,还有些不舍离开。
“不看了,我们回厅上去吧。那席面上不是上了你最爱吃的樱桃果子。”
“樱桃果子?甚好甚好!”
秦昭白小孩子心性,一提到吃的便都浑忘了。
“秦大姑娘,文妃娘娘有请!”
一个宫人模样的侍女,从廊下走来,径直走到了秦昭清的面前。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昭白,你且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回。”
秦昭白低声和秦昭白嘱咐着,转头在梧桐耳边低语,“如若我进去半个时辰还未出来,你就去找文三公子,让他想想办法将我喊出来。
梧桐连连应着,手心有些微微冒汗。
“秦大姑娘,请吧!”
宫人在旁面无表情的催着。
秦昭清抬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肃了肃衣裙,低着头快步跟上。
襄王府为宾客们都准备了歇息的厢房,平常宾客的厢房多在外间,两三人合用一间。有脸面的贵客,就都是一人一间,越靠里越清净的,越是尊贵。
文妃和柳妃是被安排在最里头馨雅轩。这馨雅轩有东西两进,柳妃在东进,而文妃,则在西进。
宫人引她至廊檐下,让她静候,自己进去通传了。
秦昭清低着头,敛眉肃目地盯着自己的鞋面。
这文妃,京都里人人都说她人淡如菊,心素如简。但能在那虎狼环伺的深宫中,在柳妃这样跋扈的宠妃之下,不仅能自保,还能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除了有娘家的脸面,手段和谋略自也不会少。
今日这一局,恐是难应对。
“秦大姑娘,文妃娘娘有请!”
厚重的门帘被掀起,出来迎的并不是刚刚那位宫人。
秦昭清欠身谢过,轻手轻脚地入了内。
室内入鼻,就是一股冷冽的幽香。不似柳妃宫中的浓烈淳厚,这香更清冷幽微。
厢房里头很宽敞,两侧摆放着核桃木的座椅,中间摆了一张圆形的茶桌,正上头是主位,一双鹅黄色金丝绒边坠宝珠的宫鞋映入了秦昭清的眼帘。
“臣女陈昭清,见过文妃娘娘。”
秦昭清垂着头,曲膝作着大礼。
“果是个天仙一样的人物啊!真真是不俗!快起来吧!”一个清丽软和的声音在上头响起。
秦昭清轻声谢过,垂目站到了一边。
“抬起头来,让我细瞧瞧!”
秦昭清略略抬起头,唇畔漾起一抹浅笑。
端坐在上头的文妃,柳眉弯弯,大眼圆圆,雪肤如瓷,乌发似云,身量纤纤,眉眼之间与文大娘子有几分相似。她身上穿了一件对襟锁白狐毛边的压金短衫,下身着一条缀珠襦裙,腰间缀着好几个绣工精致的香囊,整个人柔和娴静,气质如兰。
香囊?
秦昭清不觉细瞟了好几眼,只觉得眼熟,心头疑云笼罩,来不及细究。
“很好!果然是明眸皓齿,绰约多姿。怪不得小弟回家后,一直念叨呢。”
文妃细细的打量了秦昭清一番,不住的夸赞。
秦昭清连连推拒着,恐不敢受。
“福妈妈,给秦大姑娘看座。”
文妃身旁的福妈妈走了过来,将秦昭清引到了下手位的座位上坐下了。
“近来身体如何?我听小弟说,在秦府头次见你之时,你气色不好。”文妃神色暖暖,关切着。
秦昭清忙道:“谢娘娘记挂。现下一切都好!”
“都好就好!我们姑娘家家,养好自己的身子是一等一的大事,其他阿里阿杂的事,就都由爷们去忙就是了。”
文妃捻着丝绢,温言着。
秦昭清在一旁连连称是。
“我听说前些日子,秦大姑娘跑了一趟博陵郡。”
秦昭清身形一顿,一阵冷汗从脊背处缓缓渗出。
她怎会知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