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你跟他说,家松孝顺,又知道心疼你,你的话他听。”韩母找到儿子,将他爹的话说给他听,韩家松说:“二哥是因为我死的,我那样不是对不起二哥了吗?我做不到。”“怎么能说对不起二哥呢?相反,你在报答你二哥的恩情啊。”韩家松低头不语,韩母又说:“她才二十岁,你让她守一辈子寡才是对不起二哥呢。”“让她嫁给别人啊?”“嫁给别人义清怎么办?他是你二叔唯一的孙子,你能让他们母子分开吗?”韩家松不说话了,等他娘走后反复想这件事。他不讨厌二嫂,甚至很喜欢她,可他把她当嫂子看的,从小一起长大,更准确地说,当姐姐看待,让他对姐姐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跟她做那种事,他也做不出来。
韩家松的父亲名叫韩世荣,前清时在县衙做过主簿,他有个弟弟叫韩世业,靠着哥哥的关系在县衙巡检司当差。
一次在漕口检查盐商船只时,韩世业跟一个盐商发生争执,被盐商推下河后吸入船底淹死了。
那时候,韩世业刚结婚不到一年,老婆王氏身怀有孕,娘家人将她接回娘家居住,不久,生了一个儿子,韩世荣听说后要跟妻子钱氏过去探望,临去时跟钱氏说:“弟媳妇不到二十岁就守寡了,现在又有了孩子,将来也是个累赘,不如将孩子要过来我们领养。”
钱氏虽不满意,也不敢反对。
到了王家,韩世荣将想法跟王氏父母一说,两口子满心欢喜,想着女儿年轻,如果带个孩子改嫁肯定遭人嫌弃,便与王氏说了,王氏虽不同意,架不住爹娘当家,就这样,韩世荣将孩子带回,取名韩家樟。
就在韩家樟领回的第二年,钱氏生第二个孩子时难产,孩子大人都没能保住,韩世荣只能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此时没有办法在县衙做事,只能辞官回乡。
毕竟在县里当过官,家里又有点钱,便组织附近村民成立团练,他任团总。
虽到了晚清,但淮上县一带还算太平,团练没有作战任务,平时维护治安,防汛赈灾。
一次开春,忽然降下奇雪,大雪如棉花团一样,一直下了三天三夜,七十多岁的老人都说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花,大雪将很多房顶压塌,韩世荣便带领团练到各处倒塌房屋的地方救人,很多人因为埋在雪里太久被冻死了,也有人看着房子将要倒塌用身体遮挡孩子,大人死了,孩子却活了过来。
被救的孩子就成了孤儿,一场雪灾下来共救了五个孩子,其中四个男孩,一个女孩,都被韩世荣收养。
四个男孩子分别是五岁的仇长庚,四岁的苑启明,两个三岁的一个叫秋来福,一个是哑巴没有名字,秋来福的腿被砸伤,成了瘸子。
女孩子最小,当时还不到一周岁,这家人姓琼,韩世荣便给女孩子取名琼草儿,平时就叫作草儿。
草儿比韩家樟小了三岁,从小就长得可爱,皮肤白得透亮。
韩世荣一下收养这么多孩子,虽然请了保姆却不够细心,便又迎娶一个姓刘的女子填房,刘氏当时二十岁,只比韩家柏大了十四岁。未进门之前韩世荣问她,可愿意照看这么多孩子,刘氏点头同意,这才迎娶进门。
果然,刘氏对这些孩子就如亲生的一样,尤其对唯一的女孩琼草儿格外疼爱,后来生了自己的儿子韩家松,对这些孩子仍然照顾有加。
看着草儿越来越大,长得越来越好看,几个孩子都非常喜欢她,刘氏跟丈夫说:“草儿是我领大的,如果嫁到外边去了,枉费我一片心意,不如在这几个孩子中挑选一个。”
韩世荣也有这个想法,问她哪个合适?刘氏说:“我看家柏喜欢草儿,嫁给家柏如何?”
韩世荣想了想说:“家柏和长庚都比草儿大了好几岁,按着年龄来看,家樟最合适,才大了三岁。另外,家柏将来还要接替我成为一家之主,找一个孤儿为妻,连个走动的亲戚都没有,这样不好吧?”
刘氏点头说:“你说的也是,嫁给家樟最合适,回头我跟他们说说。”
刘氏跟草儿说了这事,草儿低头不语,刘氏看她脸红得就如桃花,越看越觉得可爱,心里想,这么好看的孩子,能嫁给自己的儿子多好,才大了三岁,常言说,女大三抱金砖,也是机缘巧配,天作之合,可惜是个孤儿,老爷不想叫她嫁给大儿子,又何必嫁给小儿子呢?
很快,孩子们一个个长大,最先结婚的是仇长庚,他娶了外村一个姓何的女子,相貌清秀,尤其个头细高,与仇长庚非常般配。
其次是韩家柏,他娶了五里庄一家财主的女儿,娘家姓殷,女子个头不高,生得端庄秀丽,可韩家柏心里不满意,韩世荣强行将婚事定下。
然后是苑启明,他的老婆又矮又胖,皮肤黑得如锅灰一般,可苑启明却无一点怨言,两个人过得很好。
秋来福与哑巴都是残疾人,一直没有娶亲。
最后结婚的是韩家樟,他如愿娶到最漂亮的女孩琼草儿,一年后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叫义清。
就在义清一周岁的时候,根据习俗要往河里放生鲤鱼。那天刚下过雨,河水很急,一群人站在河边吹吹打打,韩家松端着鱼盒正往水里倒鱼,突然河边塌陷一块,韩家松一下掉进水里,人们惊慌失措,韩家樟想也没想,一个猛子扎下去,他抱着韩家松往岸上游,却因为水急,离岸边越来越远,忽然不见人影。岸上有会水的赶紧跳下去只捞到韩家松,再没看见韩家樟。
几天后传来消息,几十里外有人见到河里漂出尸体,仇长庚赶着马车带上韩家柏、苑启明等人去下游辨认尸体,根据衣裳可以确定就是韩家樟,拉回来后,韩世荣大哭不止,然后大病一场,从此再不能下床。
刘氏劝他:“定是他爹把他收去了,你何必这般作践自己呢?”
韩世荣才好转一些,他看着一周岁的义清心里难受,跟刘氏说:“草儿跟她婆婆tຊ一样命苦,现在弄个孩子拖累,将来要不要改嫁?”
“刚刚二十岁,你能让她守一辈子寡吗?”
“我有个想法,你看合不合适?”
“你想让她再嫁家松是吗?”
“这孩子貌美,心地善良,如果嫁到别家真是可惜了啊,还有,义清怎么办?二弟唯一的孙子,不能流落外家呀。”
“你的心思我懂,就不知道家松可愿意呢?”
“这事你跟他说,家松孝顺,又知道心疼你,你的话他听。”
韩母找到儿子,将他爹的话说给他听,韩家松说:“二哥是因为我死的,我那样不是对不起二哥了吗?我做不到。”
“怎么能说对不起二哥呢?相反,你在报答你二哥的恩情啊。”
韩家松低头不语,韩母又说:“她才二十岁,你让她守一辈子寡才是对不起二哥呢。”
“让她嫁给别人啊?”
“嫁给别人义清怎么办?他是你二叔唯一的孙子,你能让他们母子分开吗?”
韩家松不说话了,等他娘走后反复想这件事。他不讨厌二嫂,甚至很喜欢她,可他把她当嫂子看的,从小一起长大,更准确地说,当姐姐看待,让他对姐姐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跟她做那种事,他也做不出来。
因为母亲整天劝导,他一气之下进城当了伙计,韩世荣派人找了多次,每回到家住不了几天又跑了,就这样,一直到韩世荣突然去世,他与草儿的婚事就这样拖着。
烟馆出了盗窃案,牵扯到韩家松,不得已要回家躲藏,他娘翻来覆去絮叨,韩家松有了改变的想法。突然,脑子里出现了香莲,他将香莲与草儿相比,两人的相貌差距很大,可她一想到那天晚上香莲扛着他走,想到她从楼梯上摔下来压在他的身上,还有从屋里突然冲出,将他撞倒,他心里就有无限的快乐,感觉这个女人才是他能相伴一生的人。
香莲半夜找他的时候,他根本就没睡着,脑子里正想着这事。因为东耳房离宅门隔着东厢房,香莲拍门他并没有听见,等到香莲来到后院,她才听见像是香莲在跟家人吵闹,慌忙跑出来查看,刚到月亮门就被香莲揪住,那一刻他百感交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被香莲拉走又被仇长庚以他娘摔倒为由骗回来,见他娘一点事情没有便扭头就走,韩母叫住他说:“你跟草儿的事到底怎么说?”
韩家松还是那句话,不能对不起二哥,韩母说:“那是屁话,你要跟我老实说,是不是讨厌草儿?”
“没有,她那么好,我怎么讨厌她呢,我就觉得她是我嫂子,我不能对她无礼,这就是我心里的想法。”
“如果是这样,你们圆了房就什么想法都没了。”
“可是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
“烟馆大小姐要嫁给我。”
“那个丫头有什么好的,个子傻高,长得那么黑,男不男女不女,能有草儿长得好看吗?就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晚了,我很后悔那天夜里不该跟她去县城,现在晚了。”
“怎么晚了?你跟她怎么了?”
韩家松没有说话。
韩母明白了,气愤地说:“这样更不能要她,没结婚就敢上床,这女人太随便了,以后还不知道能跟多少男人上床,你怎么能看上这样的人呢?”
“哎呀,我要疯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疯什么?赶紧结婚,一结婚那个女人什么都不是了。”
于是,韩家开始办起婚礼,没想到,婚礼当天香莲赶到,才有了大闹婚礼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