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婆娘!”审慎而又天真的正派人,自以为用廉价的眼泪就能洗去我们所有的污迹。——波德莱尔《恶之花》是夜,窗外掠过几道闪电。雷声和手机铃音几乎同时响起,关妍被惊醒,来不及睁开眼,又是一阵电闪雷鸣。天颐养老院负责人在电话里通知她,何梅刚刚离世。雨点噼啪撞击玻璃窗,“噩耗”和夜雨一样突然,她有些措手不及。屈膝再缓慢放平,掀开被子转坐床边,用脚趾摸索拖鞋。微微直腰又塌下去,将手
“疯婆娘!”
审慎而又天真的正派人,
自以为用廉价的眼泪就能洗去我们所有的污迹。
——波德莱尔《恶之花》
是夜,窗外掠过几道闪电。
雷声和手机铃音几乎同时响起,关妍被惊醒,来不及睁开眼,又是一阵电闪雷鸣。
天颐养老院负责人在电话里通知她,何梅刚刚离世。
雨点噼啪撞击玻璃窗,“噩耗”和夜雨一样突然,她有些措手不及。屈膝再缓慢放平,掀开被子转坐床边,用脚趾摸索拖鞋。微微直腰又塌下去,将手机换至另一侧,喉咙因吞咽震了震……
一系列无意义的小动作后,关妍点根烟,平静回复对方,知道了。
手机里还有一条未点开的短信,来自阮东升。
他说,小心我姐。
半包烟抽至雨势渐收,天色放亮。关妍推开窗。晨风清冽,拂乱面颊濡湿的鬓发,也吹散了满室烟气。简单收拾几件贴身衣物,洗漱后换身衣服,她提起玄关角落的猫粮。
推开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地上敞着只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只开膛破肚的母鸡。无数乳白色蛆虫正疯狂蠕动,争前恐后蚕食腐肉。
野鸡,烂货是最近两个月关妍生活里的高频词汇,此刻以具象形态呈现眼前,她面无表情盯视许久,一脚跨了过去。
八点完成交接班,小李正整理北京奥运的宣传海报。保安室玻璃窗被叩叩敲响,他闻声看向来人,不自觉露出灿烂笑容。
“姐姐好。”
“你好。”猫粮搁上窗台,关妍说,“我要回趟老家,这个留给你。”
“好嘞。”小李爽快应声,隔着窗户很自然地问,“回去过年?”
“奔丧,妈死了。”关妍淡淡答。
小李错愕,半张嘴抱着猫粮,等想起来说“节哀顺变”,人已经走远了。他没好意思去追,两人因喂流浪猫结识,还远谈不上朋友。
小区流浪猫泛滥,常年盘踞五栋朝阳的草埔。小李把喂猫当成日常工作之一,隔三差五会遇见关妍。以为同样是爱猫之人,却发现她从不碰任何一只毛茸茸的小活物。盛满猫粮的食盆往草埔里一放,便坐去旁边长椅抽烟。有时抽没两口接通电话就匆匆离开,有时一坐便是一整天。
看起来冷冷冰冰不像好相处的人,小李最初从不敢找她搭话,巧遇的次数多了,他终于鼓起勇气主动攀谈。竟惊喜发现,关妍来自苍莱——贵州腹地,一坐远比小李家乡更偏远,更闭塞的小镇。
有了老乡这层关系,关妍再经过保安室,小李总会下意识行注目礼,嘹亮高喊姐姐好。
惹得东北同事老张直摇头。
操起蹩脚白话叫声“后生仔”,他拍响小李肩膀,耳提面命道:“咱这儿是出了名的‘二奶’小区,最不缺前凸后翘的漂亮女人。十个里面有九个被大款包养,舒舒服服躺着就把钱挣明白了。要想富,先脱裤。瞧见没,她手里拎那屁大点的包,你当十年保安也买不起。白日梦可以乱做,孩子,脑袋瓜可不能迷糊啊!”
粗鄙字眼玷污了小李心目中老乡姐姐的美好形象,他不认同不服气,“她也许是剩下那一个呢。”
老张嗤之以鼻,“剩下那一个,不定挣的什么脏钱。”
小李不知道关妍挣的钱脏不脏,只知道她是对面街烟酒店的老板娘。
生意瞧着清淡,他出于好奇光顾过一次,店里卖的全是名烟名酒。琳琅满目价格不菲,他消费不起,空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