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不是还有人住吗?”“靠里那张床的老太太得了眼疾,做手术要五百多块钱,老太太养了七个儿子,没一个愿意给老太太治病的,这不,刚才大儿子出院手续都没办,偷偷带老太太走了,说是回家不治了。”舒蕙也是挺感慨的,一娘能养十儿女,十儿难养娘一人,遇上不孝顺的儿子还真是一点办法没有。不过她哪有资格同情别人,她也不比老太太好什么,唯一的儿子还被蒋美凤给养歪了。说到底,她这个当妈的也有责任。
郑老九帮他们点了一千个鹌鹑蛋。
他这有专门放鹌鹑蛋的木抽屉,比鹌鹑蛋深些许,摆满鹌鹑蛋后,抽屉再一层层叠放,一千个鹌鹑蛋也就冰棍箱那么大,属实好运输。
“这样放会不会坏掉?”
楚榆是小心谨慎的性子,觉得鹌鹑蛋摆放太密,也没有任何防撞措施,路颠簸不平,难免会有磕碰。
“鹌鹑蛋个头小,损耗没有鸡蛋大,他们都用稻草铺着,坏的就留着自家吃。”郑老九不在意地说。
他是艺高人胆大,可楚榆刚做买卖,还是想降低损耗,只是这年头没有专门放鹌鹑蛋的托槽。
她余光瞥见地上的木屑,忽然灵光一闪。
前世,楚榆网购过一次海鲜澳龙,商家就用锯末也就是木屑来运输。
龙虾收到时没有一点损坏,要是用木屑填充到木抽屉里,把鹌鹑蛋周围的空隙填满,来起到防撞的作用,是不是会更好些?
楚榆跟郑老九说了自己的想法,郑老九也是一愣,乡下人都用稻草、晒干的玉米棒做填充物,他还没想过用木屑,不过木屑弄碎了确实更实用些。
“你这丫头脑子也灵活,”郑老九笑笑,“叔这什么都不多,就木屑多,喏,地上这一大滩,你想要多少抓多少!”
没等楚榆动手,舒爱国就帮她把事情给干完了,没办法,当舅舅的舍不得外甥女受苦,外甥女这细皮嫩肉的哪像能干粗活的?
舒爱国想到这,又一次在心里把周建安骂个狗血淋头。
听说家里来人了,郑老九的媳妇从地里赶回来,等她扛着锄头赶到家门口,就见舅甥俩人推着车往外走。
郑老九结婚时,舒爱国还来闹过洞房呢,他媳妇认识舒爱国,就笑道:
“我当是谁呢,你来了,怎么着也得留下来喝两盅。”
余光瞥见猪肉和苹果,郑老九媳妇就更热情地挽留,只是时间不早了,楚榆还想拖着一千个鹌鹑蛋去德阳市售卖呢,舒爱国也得回山关,从这里骑回去可不近,至少要五六个小时,如今还没开始严打呢,路上治安不好,得赶在天黑前回去。
“今天就不麻烦了,下次我过来再陪老九喝两杯。”舒爱国说。
郑老九媳妇也就不留他们了。
这一天骑了太久自行车,楚榆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是没法子,不回去就只能住招待所,招待所需要介绍信,价格也不低,做小本生意的哪能舍得花这个钱?
累点就累点吧,索性年轻,骑一段路就下来推着走一段,捏捏小腿继续前行,饿了就路上买点饼吃,八三年的农村路段,别的铺子不多,卖饼的倒是挺常见。
一路走走停停,等楚榆赶到德阳市区时,已经晚上六点了。
舒爱国有点担心她,“太晚了,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
“没事的,二舅,我去医院找我妈,在医院租个椅子睡。”
天色将晚,骑车回二舅家,睡不了几个小时就要起床来德阳,楚榆体力远远不如舒爱国,今天骑了太久自行车,腿酸的不是自己的了,真的无法再承受来回两个多小时的自行车车程。
再者鹌鹑蛋颠簸,容易有耗损,倒不如在德阳住着,明天卖完鹌鹑蛋后再回去。
“行,我还要赶路,就不去看你妈和楚楚了,等楚楚做手术我再过来。”
“好的,二舅。”
告别舒爱国,楚榆骑车往市立医院去了,舒蕙见了她很激动,“楚榆,你怎么来了?”
楚榆打开手里抱着的木箱子给舒蕙看,说了买鹌鹑蛋和鹌鹑苗的事。
舒蕙一愣一愣的,感觉就跟听天书似的。
昨天还说卖夜明砂,怎么才一天功夫,楚榆就决定要卖鹌鹑蛋,卖鹌鹑蛋就算了,还要买鹌鹑苗自己养鹌鹑?
并且都把这事给安排妥当了!
这闺女未免太能干了点!
舒蕙想着闺女在周家处处不受待见,经常被蒋美凤言语打压,即便有想法也不敢实施,如今出来寄住在舒家,舒爱国又是个能纵容的,可不就容着她想干啥就干啥吗?
舒蕙把闺女的变化归结为这一点。
“这买了多少钱的鹌鹑蛋?”
“三十。”病房内没人,楚榆也就说了。
“什么!”舒蕙万万没想到闺女一出手就是三十块,这要是卖不出去可怎么好!
舒蕙焦急万分,一层层拿出木抽屉,手伸进木屑里把鹌鹑蛋拿出来看,连看了三十个都是好的,外壳一点裂纹都没有,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我给放在病床下,咱们娘仨一起看着。”
这一层楼都是大通间,最多的一个病房有二十张床,就楚楚分到的这个靠走廊的小房间,床铺少,只有三张床。
“昨天不是还有人住吗?”
“靠里那张床的老太太得了眼疾,做手术要五百多块钱,老太太养了七个儿子,没一个愿意给老太太治病的,这不,刚才大儿子出院手续都没办,偷偷带老太太走了,说是回家不治了。 ”
舒蕙也是挺感慨的,一娘能养十儿女,十儿难养娘一人,遇上不孝顺的儿子还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不过她哪有资格同情别人,她也不比老太太好什么,唯一的儿子还被蒋美凤给养歪了。
说到底,她这个当妈的也有责任。
不多时,外面这张床的人进来了,看样子年纪跟舒蕙差不多大,不算友善的视线在楚榆身上停留了几秒,就背过身睡下了,十秒钟不到,如雷的呼声就响了起来。
前世楚榆陪过床,知道病房内难免遇到这种情况,隔壁病床没人,她也就不用租躺椅了。
这年头人都起得早,次日五点多,医院就响起洗漱声,楚榆睡了个好觉,腿上酸痛缓解不少。
舒蕙拿着搪瓷茶缸去医院食堂打了饭,楚榆吃了几口就饱了,原主饿习惯了,真的是小鸟胃,楚榆一点都不敢多吃。
“姐,我帮你一起卖鹌鹑蛋吧!”楚楚在医院闷得慌,拉着楚榆胳膊不放。
楚榆拍拍她的脑袋,“不用,护士随时进来给你做检查,再说手术前要照顾好自己,不能感冒,你还是留在医院吧!”
楚楚嘟着嘴,“好吧!”
“听话,姐买冰棍给你吃。”
楚楚就开心了,“一言为定!”
医院附近有一个自由市场,不同于国营市场,自由市场是由个体商贩自发形成的,因为没有摊位费,自由市场野蛮生长,不仅价格实惠,种类也多,人流量比国营市场多好几倍,每逢集会时更是人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