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真的被一把尖刀剜出了鲜血淋漓的洞,绝望窒息的疼,顺着血脉,侵蚀她的脑海,咽喉,指尖,四肢百骸。连眼泪也不敢肆意淌,怕将枕褥浸湿,会被他察觉。就这么僵硬地维持着相同的姿势,时间缓慢到连空中的尘埃都静止。她动了动灌了铅似的指尖,将一粒微尘捻碎。犹如她微不足道的情意,只配消散于虚无。厉尘渊回来时,她仍睡着,他于榻上从背后轻轻拥住她。夜色在消逝,过不了多久,他又得送她回去了。厉尘渊埋进她乌黑的发间,手臂缓缓收紧,贪恋她独属于他的短暂辰光。
“卿卿!”
厉尘渊幽深的瞳仁中,焦急惊惶的狂潮在汹涌。
他将她转回身,想要喂入一粒透明药丸。
盛清欢却痛得紧紧咬住牙关,眼前的景色被重重黑影缠绕,竟快要到走火入魔之境地。
她浑身滚烫,真气流窜出体外,漾起池水波澜。
那真气又猛地冲出水面,水柱直拍向垂在池边的桃花枝蔓,将一树花朵尽数打落,飘花如雨。
厉尘渊用舌尖撬开丹唇,将药丸硬生生喂了进去。
又攫住她的下颌,一口清洌的酒渡入唇齿中,顺着咽喉,将那粒药咽下。
迷迷糊糊间,盛清欢灵台有了一丝清明,那些重影慢慢消散开去。
她倚靠在男人坚实的怀中,真气慢慢汇进来,将原来那两股气流逐一安抚,再一点一滴引入气海。
呼吸归于平静,她终于觉得舒缓了些,眼角却仍被残留的痛感逼出几滴泪来。
厉尘渊颤抖着吻去她眼角的湿润,整个人都后怕地深喘着。
他宽阔的手掌轻抚着脊背,替她继续梳理体内的气息。
直至一个时辰之后,盛清欢体内的气流才被全部平息,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厉尘渊长长舒了一口气。
差一点,就在一念之间。
他或许就只能接住她冰凉的尸体。
温热氤氲的泉水中,已经浮了满满一池落红,他将她打横抱起,出水时真气磅礴而出,瞬间将二人纠缠的衣衫尽数烘干。
厉尘渊抱着怀里人,进了竹院,轻放于榻上,替她盖好锦被,胸口却骤然一紧。
他迅速行至门外,衣袖一拂,门扉轻声合上。
喉头一涌,嘴角渗出一抹血迹。
身形踉跄了一步,斜靠在门框上,才勉强稳住。
厉尘渊脸色惨白,额角滴汗,方才耗费了太多真气,竟然连他也会支撑不住。
有一抹迅疾的黑影掠出,扶住他。
“主子!”
厉尘渊摆手,“我没事。”
寻风将他扶至院中竹椅上坐下,伸手替他运气。
片刻后,脸色总算是好了些。
寻风直直跪下去,向来沉默寡言的侍卫,却神情焦灼。
“公主既已服了紫霄金髓丹,三月后取心头血即可,主子又何必折损自身内力为她洗髓!”
有了内力之后,耳力异于常人,盛清欢本是恍惚躺在榻上,这一句却直冲耳膜,敲击灵台,她霎时惊醒,瞪大了双眸。
心......
心头血......
他是为了取她的......
心头血......
脑中空白一片,呼吸凝滞。
盛清欢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滴血液,都在逆脉而行。
脚下无意识踢到了什么,轻微的响动让门外的人迅速进来查看她的状况。
盛清欢慌忙闭上眼,假装翻了个身,厉尘渊仔细替她盖好掀开的被角,伸手试了试额头,确认她还睡着,才行了出去。
这次,他们似乎走远了,她再也没能听到两人交谈的声音。
盛清欢缓缓蜷缩起来,绞痛的感觉从心脏处开始蔓延。
仿佛真的被一把尖刀剜出了鲜血淋漓的洞,绝望窒息的疼,顺着血脉,侵蚀她的脑海,咽喉,指尖,四肢百骸。
连眼泪也不敢肆意淌,怕将枕褥浸湿,会被他察觉。
就这么僵硬地维持着相同的姿势,时间缓慢到连空中的尘埃都静止。
她动了动灌了铅似的指尖,将一粒微尘捻碎。
犹如她微不足道的情意,只配消散于虚无。
厉尘渊回来时,她仍睡着,他于榻上从背后轻轻拥住她。
夜色在消逝,过不了多久,他又得送她回去了。
厉尘渊埋进她乌黑的发间,手臂缓缓收紧,贪恋她独属于他的短暂辰光。
“卿卿,永远不要离开我。”
在他目光不及之处,她闭阖着双眼,浓长的羽睫微微颤抖。
卯时前,他将人安然送回了漱玉轩。
盛清欢还是沉沉昏睡,他吩咐芷瑶照顾好她,又轻轻吻了她的唇,才起身离开。
从皇城回陆府的必经之路上,陆铭远靠在马车中假寐。
车轮被什么绊了一下,他睁开眼。
“怎么回事?”
“少......少爷,是......”
陆铭远撩开车帘,厉尘渊骑着马,随意玩弄着手中的马鞭,居高临下觑着他,嘴角一勾。
他忍住不耐,“宣王殿下有事?”
“无事便不能邀陆侍郎小聚?”
陆铭远皱了皱眉,兵部侍郎牵扯水月庵的案子被撤职下狱,厉尘渊近日奉圣命接管了的金羽卫营的兵权,和齐王统领的京畿大营共同戍卫宥京。
他连上朝都不想同他站一起,别说喝酒小聚了。
“今日还有事,改日。”
厉尘渊拦在车前的马,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就今日。”
陆铭远沉着眸,与他对视一眼,放下帘子坐回去。
马车停在醉月楼前时,他有几分尴尬。
“怎么,陆侍郎之前,不是这里的常客吗?”
“那是从前。”
“哦?现在转性了,被府中人栓了心?”
陆铭远眼眸微眯了一瞬,抬脚行进去。
雅间在云字一号,瑶台临着九曲河,风景甚美。
厉尘渊兀自喝了会儿酒,挥手让舞姬退下去。
陆铭远未沾一滴,“你究竟有何事?”
“陆铭远,习武之人久不切磋,是不是,手痒?”
话音未落,厉尘渊手指轻弹,酒盏直冲他面门而来。
陆铭远不料他骤然出招,猛一后仰,才堪堪接住,虎口被震得发麻。
“想打架?”
陆铭远冷哼一声。
“今日,便奉陪到底。“
他掌下运力,迅速将玉盏掷回去,厉尘渊挑起银箸随意一挡,便瞬间裂成了碎片。
二人随手捡着杯盘碗盏过招,一时间,碎片凌空飞舞,室内真气乱撞,一片狼藉。
陆铭远一掌拍上案几,直冲朝厉尘渊胸口飞去,他抬手一挥,案几裂成数片木屑带着强势力道射向陆铭远。
对方足尖一点,朝后避让,仍被其中一块碎屑撞得胸膛震颤。
陆铭远后脚抵住墙根,才堪堪站稳,嘴角淌出一丝血迹。
他不甚在意地抬袖一拭,以掌为刃,掠向厉尘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