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轩抬手轻捂着心脏位置,那里跳得厉害。简亦寒应该只是有事耽搁或者出府去了,他如此告诉自己。毕竟简亦寒很忙,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待在府中。然而当侍女端着早膳进来,视而不见地膳食放在桌上,又目不斜视走出去之后,顾景轩才真正确定了那股不安预感的由来。放下书,他抬头注视着侍女离开的方向,攥着书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一种强烈恐慌的感觉让他无法继续待下去。顾景轩起身走出囚笼,在靠窗的案台上找到钥匙,利落地
这个时辰,简亦寒其实还在府中尚未离开。
宫禁和城禁执行力度本就严格,先帝驾崩不足三月,臣民尚在守孝之中,除了取消一切宴会活动之外,夜间更是禁止任何人在外面喧哗逗留,惹是生非。
宫门落钥之后,除非发生内乱或有人造反谋逆,否则御林军绝不敢以任何理由打扰皇帝就寝。
不过即便她还没走,长公主府的气氛跟寻常也有些不太一样。
寝殿内灯火通明,照得一室静谧柔和。
顾景轩却有些心神不宁,手里的书停留在那一页已经很久,一个字也看不下去,眼睛频频看向坐在窗前像是在欣赏夜色的简亦寒。
“殿下可有什么心事?”
简亦寒头也没回,声音疏懒:“没有。”
顾景轩抿唇,“臣想跟殿下说说话。”
简亦寒转过头来,单手托腮,颇有兴味地看着他,“说什么?”
顾景轩微默片刻:“殿下今日把纪尚书家的嫡子也带进了公主府?”
简亦寒嗯了一声:“你又有意见了?”
“臣不敢。”
“敢也没用。”简亦寒声音听着温柔,一字一句却是戳心窝的刀子,“本宫没打算征求你的意见。”
顾景轩敛眸:“今晚府中气氛不太对。”
“嗯。”简亦寒点头,“本宫让麒麟卫把胡云飞和纪池玉送走了。”
送走了?
顾景轩一怔,心头泛起异样感觉:“送去哪儿?”
“还能送去哪儿?”简亦寒斜睨他一眼,“到底是朝廷命官的嫡子,本宫还不至于这么快就把他们送上黄泉路。”
她要的是胡御史和纪尚书投鼠忌器,从此不敢再招惹她,甚至在必要时候乖乖听话。
而不是真的要一个个树敌。
前世跟她无冤的那些人,简亦寒不会主动跟他们结仇,能利用就利用,但胆敢阻她路者,该死还是得死。
简亦寒这辈子没打算做个心慈手软之人。
“殿下。”沈墨在外面请示,“摄政王登门,殿下现在见吗?”
“见。”简亦寒起身往外走去。
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即将跨出门槛之际,简亦寒转身走了回来,径自走到笼子外面,抬手招了招。
顾景轩朝她靠了过来。
简亦寒一只手伸进笼子,摸了摸他的头顶,就跟摸宠物一样的动作,却带着几分威慑力:“乖一点,别做不该做的事情,否则本宫饶不了你。”
丢下这句话,她才转身走出去。
顾景轩怔了怔,还没来及感受她掌心停留的温度,心头忽然一沉,一种不安的预感骤然袭来。
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且完全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
可一时却想不出来。
直到简亦寒出去之后,再也没回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甚至大半夜过去。
简亦寒一夜未归。
顾景轩抬手轻捂着心脏位置,那里跳得厉害。
简亦寒应该只是有事耽搁或者出府去了,他如此告诉自己。
毕竟简亦寒很忙,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待在府中。
然而当侍女端着早膳进来,视而不见地膳食放在桌上,又目不斜视走出去之后,顾景轩才真正确定了那股不安预感的由来。
放下书,他抬头注视着侍女离开的方向,攥着书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一种强烈恐慌的感觉让他无法继续待下去。
顾景轩起身走出囚笼,在靠窗的案台上找到钥匙,利落地打开镣铐。
手脚镣铐全部脱落之后,他再也无法维持温润优雅的风度,急急走出去,遥望着像是瞬间空下来的府邸,心头一角缓缓坠入冰窖。
当值的麒麟卫全都不见了。
长公主府里一片静寂,就像从未有人回来过一样。
顾景轩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唇角缓缓抿紧,眼底色泽落寞而哀伤。
他想笑,却一点笑不出来。
独自一个人发呆了许久,顾景轩恍如木雕似的,一步步往公主府外走去,入目所及,风景优美静谧,处处彰显开春的气象。
偶尔有嬷嬷侍女往来,看向顾景轩的眼神也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味,顾景轩无心理会,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走了出去。
“大人。”一个年轻男子守在大门外,看见顾景轩出来,连忙上前,“属下接到消息,说长公主殿下寅时一刻已经离开皇城,往朱雀城而去。”
往朱雀城而去?
顾景轩沉默地望着城门方向。
寅时一刻正是开城门的时辰,简亦寒她昨晚就做好离开的准备了,可在他面前,却一点口风未露。
心脏阵阵紧缩,顾景轩强压下心头钝痛,唇角抿得泛白,很快又缓缓放松下来。
没什么的。
他告诉自己,简亦寒不会舍弃他,她舍不得舍弃他。
只要他听话,把她需要的东西都拿过来,亲自送到她手上,她一定会开心。
一定会开心的。
“不会去朱雀城。”顾景轩垂下眸子,声音低沉温润,像是干净的清泉流水,“朱雀城现在完全在她掌控之下,她没有回去的必要,派可靠的探子去追,我要知道她确切的行踪。”
她一定是去了另外一个她认为很重要的地方。
“是。”
“另外,你带人去一趟长公主府地牢,看看萧景寒是否还在。”顾景轩平静地命令,“若是还在,就把他的手脚剁下来,给萧重山和晏宸每人送一份过去。”
卫云一惊:“大人?”
“照办。”
“是。”
顾景轩眉眼间沉寂落寞之色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凉薄无情,狠戾果决。
他会替她做好一切,让她无后顾之忧,他会守在这里替她看顾好属于她的一切,等她回来。
回到自己的府邸,顾景轩召来心腹属下:“萧重山在军营?”
“是。”
“唯一嫡子陷入困境,他倒是有心军务。”顾景轩声音冷沉,透着极致的冷戾,“派人去冀州一趟,萧家老太太活得够久了。”
“属下明白。”
顾景轩独自站了片刻,整个人仿佛已完全融入夜色,周身气息寂寥而苍凉,就像一只独立于天地间的苍狼,失去同伴的孤独感如此清晰而强烈。
抬头仰望着夜空,二月里乍暖还寒,尤其是凌晨空气寒凉,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简亦寒。
这两个字像是蚀骨毒药一样渗入骨髓,丝丝缕缕侵入四肢百骸,早已跟他的生命和血液融为一体,无药可救。
只稍一想,可以满腔甜蜜,也能痛彻心扉。
顾景轩掩去眼底情绪,进房更衣洗漱。
明亮的灯火照着他温润的容颜,顾景轩换上一身官服,威仪端方,清贵优雅,浑然一个翩翩如玉的世家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