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十分恭敬地为他们引路,进了偏院的客房中,道:“事发突然,没来得及修缮,但这些客房平日都有打扫,委屈真人勉强几日,院内仆从各位随意吩咐,当自己家使唤便是,莫要客气。”文惜墨大致扫了眼,还行,勉强能下脚,便敷衍地点了点头。几个小的正在商量分房,忽然听到一片杂乱的脚步声。人还没进偏院,一个声音便已经传来:“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来周家的地界捣乱,别拦我!”“大公子说那几位是贵客,二公子冲撞不得啊!”
文惜墨的指节轻轻地扣着案几,流露出一丝不耐。
周正连忙加快了语速:“郑逍刚登基那几年清理了不少对她不信服的人,其中就有宋如晦。据说宋如晦和靖王私交甚密,有人向郑季昀告发了宋如晦的所在,郑季昀下令将宋如晦就地处决……宋如晦就葬在丹林,处决的手段也十分残忍,尸身还被炮制后葬在聚阴之地,打了九道镇魂钉,灵魂也拘在尸身中不得解脱。”
几人心中均是一凛。
这个说法,和桑桑说的韩思姑娘所遭受对待竟如此相像。
“被这样炮制,宋如晦不化成凶尸厉鬼是不可能的。她的怨气极为深重,若是让她出来,至少是游尸级别。”周正叹道:“那时我们周家的一位先祖想出了对应之策,以宋如晦埋葬之地为中心,按照镇邪封煞阵的摆法,在方圆十里的阵眼位置都修了坟墓,才压制住宋如晦的怨气,让丹林和天下苍生不受其害。”
“还不到两百年,竟能修炼成游尸?”文惜墨蹙眉。
“真人有所不知,宋如晦的坟墓被特意改了风水,又加了各式邪性的法阵邪武,是最聚阴聚邪的大凶之地,生前又遭受酷刑,死于非命,怨气更是深重不化,所以才修行得如此之快。”周正叹息道,“可见那郑逍恨极了宋如晦,如此折磨她,是要宋如晦死也不得安息。”
文惜墨颔首,道:“不能挖坟的理由,本座知道了,但本座还想再确认一件事。”
“真人请讲。”周正毕恭毕敬道。
“本座听闻,那座坟里的韩思是被你们周家强娶来,虐待至死。”文惜墨神色冷淡。
“……什么?”周正愣了愣,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您从哪里听说的,那些传闻都是无稽之谈,我那位弟妹只是身体不好才早逝,周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也不至于作出这种腌臜事来……”
“身体不好?”文惜墨蹙眉,眼神冰冷,“令弟续了十几回弦,难不成个个儿都身体不好?是贵府专娶短命的女子过门,还是这些女子到了贵府便短命了?”
“扶云真人!晚辈敬您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您怎能无凭无据地这样污蔑人?”周正脸色涨得通红,怒道:“您来丹林,就是为了插手我家的私事吗?清官还难断家务事,您又有何立场去论我家院墙内的是非?”
“宋如晦是一百七十九年前死的,韩思下葬却是二十年前,你还说这石头岭上的坟一个也动不得,本座倒真不知道该信你哪句。”文惜墨淡淡道。
“……那些阵眼中的尸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尸变……只能换成新的尸身。”周正脸色强作镇定。
“既然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何不请仙盟来协助周家镇压,却要用这种邪道的阴损法子饮鸩止渴?”文惜墨露出一丝冷笑。
“……宋如晦的怨气深重,用寻常阵法只会刺激她,只能以毒攻毒。”周正硬着头皮申辩道。
话说到这一步,众人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但文惜墨没有说出来刺激周正,而是平淡道:“本座受那韩思姑娘的友人所托,也不过是想替她迁坟,让韩思姑娘魂归故里,其他的不打算刨根问底,何必如此紧张。虽然韩思是令弟的亡妻,算是周家人,但这点方便,周正小友应该行得吧?”
“……有悖伦常,只怕不妥。”周正面色十分纠结。
“无妨,一切后果本座承担便是。做完受托之事,本座也好早些离开丹林。”文惜墨无谓道
“……此事不宜声张,请真人在寒舍小住几日,待晚辈准备好,秘密行事。”周正咬牙道。
“如此甚好,那便麻烦周正小友了。本座下次写家书时,会将周正小友的相助告诉家里那位小朋友。”文惜墨挑了挑唇角,看着周正面上露出的喜色,不禁在心中嗤笑。
原本还有些犹豫,听到文惜墨的承诺后,周正便打消了疑虑。若能借此和文家搭上桥,那便是一本万利了。至于代替韩思的尸体,再找一具便是。
早些做完,早些将文惜墨这一行人送出丹林,便不怕这事暴露。
即使暴露,文惜墨一个活了两百年的老怪物又岂是不通人情世故的,这么多年来石头岭的人不少,那些人明白的道理文惜墨又岂会不明白。
周正虽有恃无恐,但心中更多的是疲惫。
自己的命真是不好,投胎到这样的家中,整天忙着替前人和他的那又蠢又坏的孪生兄弟擦屁股,做些违背自己本心的事。若不是被tຊ这些事连累纠缠,以自己的天资,想必自己早成大器,又怎会需要向人谄媚奉承。
周正愈发不快,不禁羡慕起文惜墨的弟子们来,这些少年少女有文惜墨和文家撑腰,只有别人讨好他们的份,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曲意逢迎是什么滋味儿。
要是他少时能被文惜墨看中收为弟子,想必如今已经大有所成了吧!
但是再怎么想现实也不会有半分改变,周正默默收起了心思,叫来侍从,吩咐侍从为文惜墨师徒一行安排客房,随后便以公务为由,先行离开了。
侍从十分恭敬地为他们引路,进了偏院的客房中,道:“事发突然,没来得及修缮,但这些客房平日都有打扫,委屈真人勉强几日,院内仆从各位随意吩咐,当自己家使唤便是,莫要客气。”
文惜墨大致扫了眼,还行,勉强能下脚,便敷衍地点了点头。
几个小的正在商量分房,忽然听到一片杂乱的脚步声。
人还没进偏院,一个声音便已经传来:“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来周家的地界捣乱,别拦我!”
“大公子说那几位是贵客,二公子冲撞不得啊!”
“狗东西,敢拿他压我,没有我他哪儿能有今天,早就是死人岭上的一堆骨头了!滚!”
“哎呦!”
试图阻拦那人的家仆被一脚踹进偏院,一个人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或是狐假虎威,或是唯唯诺诺的仆从。
是周家的二公子,周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