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30多岁的女人,也是刚刚闹得最凶的人之一。只见她冲到前面的衣服架子前,指着上面的样衣大声抨击,“这件!”她指的是一件大衣。“为什么腰线卡得这么小?稍微胖点的人穿着腰都绷得紧紧的了!有伤风化!”“还有这件!”她又指着一件衬衫,“袖口加这么多边边干什么?洗衣做饭的时候方便吗?”“还有这条裤子!”她又指着一条裤子,“为什么也要改小?腿的形状都露出来了!谁敢穿出去?传出去耍流氓吗?”
付科长介绍,“各位,请安静一下,请安静一下。”
付科长喊了半天,也没人安静下来,他只好扯着嗓子喊,“大家好,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请来的设计师……”
底下不知谁大声喊了一句,“就是那个临时工吗?”
顿时,车间里响起哄堂大笑。
“哪里来的临时工啊,还想来指导我们工作!”
“我们做了一辈子衣服,不比她懂!”
“就是!我们做得好好的衣服,改来改去有什么好改的?”
“还在省城畅销呢!笑话!吹牛的吧?老付你也信?”
“是啊,老付,你在服装厂干了一辈子,还被一个外来的女骗子给骗了,你老脸红不红啊?”
“别是看着人家年轻漂亮吧?哈哈哈哈!老付,你可不能在犯作风问题上犯错啊!”
付科长的确满脸通红,但不是像这个人说的那样,因为被季越成骗而红,而是,他一个科长,在这帮刺头面前无能为力而脸红。
季越成观察过了,在这么多工人中,就只有几个人一直在大声说话,带动情绪,惹得其他工人哈哈大笑,跟着起哄。
季越成便直接朝着那几个人走去了。
走到一个男青年面前。
他是叫嚣的最凶的。
众人完全没想到,她会一个人走到人群中间来,一时全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她和那个男青年。
车间里,只剩下时不时的嗑瓜子声,显得格外刺耳。
季越成就这么站在男青年面前,微笑着看着他。
于是,连嗑瓜子声都慢了下来,最后,一点儿声音都没了。
男青年被季越成这么盯着,慢慢的有点不自在了,挺直着脖子,“看什么看?”
季越成笑了笑,“我看你挺能说的,想请赐教,我的衣服款式哪里有问题?你们不愿意照着改?”
“我……”男青年吞吞吐吐的,四处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说不出来是吗?”季越成还是笑着。
“谁说我说不出来!”男青年声音老大了,但眼神却是游移的,四处看,明显在寻求援助。
“我来说!”人群里另一个声音响起。
是一个30多岁的女人,也是刚刚闹得最凶的人之一。
只见她冲到前面的衣服架子前,指着上面的样衣大声抨击,“这件!”
她指的是一件大衣。
“为什么腰线卡得这么小?稍微胖点的人穿着腰都绷得紧紧的了!有伤风化!”
“还有这件!”她又指着一件衬衫,“袖口加这么多边边干什么?洗衣做饭的时候方便吗?”
“还有这条裤子!”她又指着一条裤子,“为什么也要改小?腿的形状都露出来了!谁敢穿出去?传出去耍流氓吗?”
其实,这些衣服款式只是稍作修改,把直通通的大衣稍稍收了腰线,袖口的花边,也只有一点点,不是夸张的荷叶边,完全不妨碍干活,至于裤子,跟后来流行的紧身裤完全是两回事,就是普通的西裤,显得腿更加修长,但绝对不到要被污名化的程度,否则,省城那些人既不是瞎子,也不傻子,会这么疯狂的买吗?
用后来的话来说,这个女的,在为黑而黑。
季越成听完,笑着转身,面向大家,“所以,你们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对!”先是有几个声音附和。
然后,车间里响起震天响的高喊声,“对!我们抵制!我们不改!”
季越成笑着说,“好的,我明白了!各位都是做衣服的师父了,有的甚至是几十年的老师傅,想必比我更懂,一件衣服如果不全心全意注入我们的喜爱,做出来也不会有好的效果!既然这样,那不愿意改的就不改吧,我不勉强大家。”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招数?难道不是逼着他们改吗?怎么就这样算了?
有的人就在底下小声交头接耳了,“小姑娘,年纪小,不敢跟我们作对呗,付科长都拿我们没办法,她一个临时工,又是个黄毛丫头,能拿我们怎么办?”
“对!我们一个个一把年纪的,也不可能听一个黄毛丫头的啊!”
“就是!给她点厉害瞧瞧!”
议论声中,季越成也不跟他们再说什么,只叫了顾有莲,“大姐,来,我们把这些重新返工吧。”
“好!”顾有莲早就在一边气得要死了,如果这是在村里,她早跳着脚起来和他们对骂了,但这不是村里,是厂里,她不敢乱来,怕坏了季越成的事,反正,一切都听瓶子的就是了。
所以,季越成一叫,她马上就响应了,还拉着杜根一起。
杜根跟着做了这么一段时间的改版,裁剪缝纫不行,但测量划线还是可以的。
三个人,就在偌大的车间里开始了返工。
其他工人继续坐在那聊天嗑瓜子,还有人摆开了象棋和扑克牌,热闹非凡,堪比菜市场。
付科长都看不下去了,把那些人的扑克牌和象棋都收了,赶他们去干活。
那些人无所谓,又翻了几盒扑克出来,还挑衅地说,“有本事开除我们啊!通报批评啊!我们又不要评先进!”
给付科长气得,就是拿这帮子滚刀肉没办法,只能绕到季越成面前,苦着一张脸道歉,“小林同志,你看这……我实在是……”
季越成一笑,“没事,你先忙你的去。”
“那你们在这怎么行?”付科长真的替季越成憋屈。
季越成却很平静,胸有成竹的样子,“没关系,交给我好了。”
付科长叹了声气,也没走,但也没办法,坐在一旁陪着季越成他们。
如山一样的衣服,闹哄哄的喧哗声,顾有莲一边裁剪一边委屈得想掉泪,本来进了工厂当临时工还高兴了好一阵,回婆家还吹牛来着,从此以后她就是工人了!谁知道是这样的被羞辱。
杜根看着妻子脸色不好,安慰她,“你看瓶子都没事呢,你先别急。”
顾有莲憋着一口气问,“临时工,就比他们差很多吗?”
杜根没吭声了,临时工确实被在座的那些人看不起,他来这两天,因为临时工这三个字,又因为是卡衣服质量关的人,已经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白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