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由得到消息,急匆匆赶回来,正赶上谢老板和顾长安要走。“谢老板留步!”张由作了个揖:“不知谢老板今日会来,寒舍招待不周,谢老板万万要见谅!”谢老板满面红光:“秀才公不必如此客气,我今日来,是被顾相公请来做媒人的,没想到,顾相公竟然和秀才公做成了亲戚,方才令妹出来与我沏茶,还将秀才公给夸了一番,说秀才公要自掏荷包,给令妹出一笔十分讲究的嫁妆呢,秀才公真是仁义啊!”张由被夸得飘飘然,可一想到要花那么多银子出去,心里又苦得很。
刘氏哪敢说出张由对她做的事情,只是呜呜咽咽地说小鬼已经看上他们家了。
“贺大仙说,三娃子考上秀才,咱家的风水正旺盛着,小鬼就盯上咱们了,今日是我,明日就可能是咱们大孙子,所以务必得在她那里供奉香火,而且要点一盏常年不灭的灯,才能保证咱们家消灾避难……”
“放她娘的屁!”
刘氏还没说完,张老蔫就跳了起来,冲过去照着刘氏的腰猛踹了几脚。
“那老妖婆就是在骗钱!你个败家娘们儿就把银子这么给霍霍了,老子打死你!”
一面说,一面又冲着刘氏的头猛踹。
再这么打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了。
孙大娘急得直喊:“老蔫!别打了!”
张老蔫一顿,抬头见到墙头上探出三张脸,神色就尴尬起来。
但到底是银子没了的愤怒占了上风,他还是不解气地又踹了刘氏两脚,才走到东厢房门前大喝:“老大家的,出来将你婆婆扶进屋,再烧水准备泡茶,顾赖子那小子要来请期了。”
说罢又抬头看了看立秋:“你愿意来就听一听。”
事关自己终身,立秋顾不得羞怯,便回了张家。
她先去正房看了刘氏。
于翠花是很恨刘氏的,张老蔫叫她把刘氏扶回屋,于翠花就照做,把刘氏往炕上一丢就完事,完全不管刘氏死活。
立秋打了一盆热水,给刘氏擦洗了身子,又帮她上了药,换了一身新衣裳。
刘氏觉得舒服多了,哼唧着睁开眼,见是立秋,便又厌恶地闭上眼。
“我知道娘不待见我,可现在娘身边除了我,也没别人了,我这个人心软,不管娘如何待我,我还是该孝顺就孝顺,可比娘有良心多了。”
刘氏没说话,立秋就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马上要嫁给长安哥了,到时候娘再挨打,可就没人伺候娘了,娘啊,您老人家还是长个心眼吧,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别对自己这么抠门,你省下那么多钱给谁花啊?小心便宜了外人。”
刘氏眼珠子转了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立秋抿嘴轻笑:“我就是给娘提个醒,娘好好歇着吧,我过几日出嫁,娘还得喝我敬的茶呢。”
走出正房时,立秋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就让刘氏瞎猜去吧,她一定要把王寡妇给请到张家来。
那可不是个善茬,到时候,张家还有好多热闹可看呢。
也不知道顾长安哪来的本事,竟然请来镇上书坊谢老板做媒人。
张由得到消息,急匆匆赶回来,正赶上谢老板和顾长安要走。
“谢老板留步!”
张由作了个揖:“不知谢老板今日会来,寒舍招待不周,谢老板万万要见谅!”
谢老板满面红光:“秀才公不必如此客气,我今日来,是被顾相公请来做媒人的,没想到,顾相公竟然和秀才公做成了亲戚,方才令妹出来与我沏茶,还将秀才公给夸了一番,说秀才公要自掏荷包,给令妹出一笔十分讲究的嫁妆呢,秀才公真是仁义啊!”
张由被夸得飘飘然,可一想到要花那么多银子出去,心里又苦得很。
“谢老板谬赞,这眼看着要天黑了,不如今夜就歇在这里吧。”
“不了不了,”谢老板摆摆手,“我与顾相公还有事情商量,就不叨扰秀才公了。”
张由这才分神看了一眼顾长安。
顾长安换了一身新衣,倚着门站着,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种赖子,竟然也能请得动书坊的老板?
张由在心里嗤笑几声。
小小书坊,不算什么。
等他将来走上仕途,这种小书坊,他还不看在眼里呢。
送走谢老板和顾长安,转回厅堂,见张老蔫坐着生闷气,张由连忙堆起笑容:“爹,怎么了?娘呢?”
张老蔫冷哼:“这个顾赖子,真不是个东西!也不来与我商量,直接就把日子定到了六月十六,这马上就要农忙了,立秋在家里还能顶个劳力使唤,他小子赶在农忙之前把立秋娶走,就是成心不想让咱家好过!”
张由连忙劝解:“爹,算了,为这点小事不值当生气,他想把立秋娶回家,那就让他娶呗,爹要这么想,立秋现在是我的干妹妹,您的干女儿,顾赖子那就是您的女婿。”
“一个女婿半个儿,女婿帮老丈人家干活儿,那是天经地义!顾赖子也没田地,农忙的时候,他和立秋都闲着,到时候他们两口子还不是要来给咱们家干活儿,这就相当于赚了一个壮劳力。”
张老蔫豁然开朗,朝着张由竖起大拇指:“你小子行啊!老子没白花钱送你去读书,这心思就是比旁人灵活,行了,家里没你啥事,你快回去歇着,明早回镇上读书去,对了,立秋的嫁妆,你准备怎么着?”
张由苦笑:“她既然逼着我写下了嫁妆单子,且已经交到了族里,又把此事宣扬得村里人人都知道,我如果不照办,到时候咱们老张家就太丢人了。”
张老蔫沉思一番,点点头:“就这么办吧,桌椅板凳柜子那些家物什不用太好的,明日我跑一趟,去王家庄找王寡妇,她娘家兄弟是做木匠活的,手头有好些现成的东西,你就买他家的吧,兴许看在认识的份上,还能给你便宜点。”
张由谢过张老蔫,觑着张老蔫的神色好看几分,就试探着问张老蔫。
“爹,我大哥跟王寡妇到底是咋回事?外头都已经有人在说这个事了,要是从前,我也就不管这件事,可我现在好歹是个秀才公,家里出这样的事,总归名声不大好听,爹,要不,你去劝劝我大哥?叫他收敛一些,早点和王寡妇断了吧。”
张老蔫一张脸又耷拉下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王寡妇一个妇道人家,年纪轻轻就守寡,多不容易!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往人家身上泼脏水?再者说,你大哥帮她看着鱼塘呢,现在跟她断了来往,你大哥就得少挣一份钱,难道你能把这钱补给你大哥?”
提起钱,张由就败下阵来,讷讷地退出厅堂。
站在小院子里,一眼就看见秋菊的屋里还亮着灯,窗户上映出立秋的影子。
他鬼使神差一般,抬脚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