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批仍然是继续等。而林笙说自己最近过的很好,阿四时不时教她新的染色技艺,十分好看,还附了样料给他看。梁正刚到照赢时好奇风土人情,每日有用不完的精力进城,打探消息顺便闲逛。半个多月下来只有一片祥和的结果,他也实在郁闷。“再这么耗,咱们该开垦农田当驻军了。”“也不是没可能。”“陛下总不能糊涂到将东陆这么好的军队放在这种地方吧。谁不知道中州已经无一战之力了。”“太子殿下说,现在防的不是中州,是西陆。”
腾虎营在照赢城外驻扎七日,国界另一侧的军队日常喂养牲畜,种些耐旱蔬菜,独不见有越界之意。
军师在瞭望塔上望着远方,思索到底要如何才能结束僵持。若能因此班师回朝自然最好,但请求回朝的折子已被驳回,姜怀彻在巡营,他是第一个看到朱批的。
梁正自到照赢后被姜怀彻留在军师身边,已经闲得开始数天上飞鸟。好不容易得军师一句让他在帅帐等姜怀彻回来去瞭望塔上找他,乐呵地在帅帐门前坐下等人。
“你可不知道,军师平日什么也不让我干,可憋坏我了。”
“就是请他磨磨你的性子,太急了容易出错,怎么也是当大哥的,学着稳重点。”
“诶呦,不知道是谁,带阿笙去校场眼睛都不敢往旁边看,可威严呢。现在不还是……”
姜怀彻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馒头塞到梁正嘴里:“多吃点,吃少了堵不上你的嘴。”
“军师还等你呢,等不到你估计不会回去吃饭,快去吧你。”
梁正乐滋滋又拿起姜怀彻桌上的一个馒头,大迈步离开帅帐。
军师的年纪不大,中年,许是书读的多,寡言少语。
“风怪大的,不如回去说?”
“你看他们,丝毫不见要越界的样子 ”
照赢城周边无险可守,自古以来都是各国缔结契约互不侵扰,保一方安宁。自然条件差些,胜在安稳。
“也不知递回去的折子怎么样了,再耗下去只是浪费人力物力,毫无意义。”
军师拿出揣在怀中的折子,长叹一口气,姜怀彻不看也知道结果不如所愿。
“要不直接告诉我结果有多差吧。”
姜怀彻试图笑两声缓和气氛,到嘴边干巴的不成样子,变成苦笑。
“让一直耗着。不信他们真的不会有第二次行动,可以伪装成照赢城居民。”
“这不是有点故意引他们……”
“是。”
“陛下的心思,现在一点也不敢去猜呀。”
得知东望帝甚至有想诱敌也要这个扬威机会时姜怀彻反倒释然。他从军这些年几乎没有一年不用剿匪,更有临江左轮两城那样的战役在史册上。
实在算不得明君。
“粮草够用吗?”
“还够半个月的,后续跟进目前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好。照赢和垣来城不一样,兄弟们吃不惯会伤身体,尽量让大家不要在这上面吃亏。”
军师点头,二人望着远处正在劳作的中州兵士再无话。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东望帝的想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半月之期临近前姜怀彻再一次奏请回朝,同时将给林笙与褚申墨的书信一道寄出。
问了林笙近来可有有趣的事情,在宫中读书是否辛苦,若觉得累便出去玩玩,找长公主也好,找各家小姐妹也好,不要逼自己太紧。
问候了褚申墨的身体是否见好,也问他朝堂是不是有事情发生,东望帝迟迟不让他回朝,是否有其他原因。
林笙的回信同朱批后的折子一同抵达。
是唯一能安慰到姜怀彻心情的解药。
朱批仍然是继续等。
而林笙说自己最近过的很好,阿四时不时教她新的染色技艺,十分好看,还附了样料给他看。
梁正刚到照赢时好奇风土人情,每日有用不完的精力进城,打探消息顺便闲逛。
半个多月下来只有一片祥和的结果,他也实在郁闷。
“再这么耗,咱们该开垦农田当驻军了。”
“也不是没可能。”
“陛下总不能糊涂到将东陆这么好的军队放在这种地方吧。谁不知道中州已经无一战之力了。”
“太子殿下说,现在防的不是中州,是西陆。”
“可是我们出师的名头不对,怎么都不是合理的。不如回去换个名头。”
“你都能想明白,上面那些人,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褚申墨在宫中也苦于如何让姜怀彻回朝,但扬威之事似乎已经定在东望帝心中,无论如何旁敲侧击都动摇不了他半分。
戚王爷是东望帝兄弟中唯一一个仍在世的,感情甚笃。他几次登门希望戚王爷去劝劝东望帝,也是无果。
每一次戚王爷进入紫薇殿再出来都是无奈摇头。褚申墨也不好再请。
他回给姜怀彻的信中写明了种种办法都未果,只能等待。
姜怀彻虽知褚申墨已尽力,还是有些失望。
毕竟他是他最强的后盾了,若他也无法让东望帝下令回朝,真的只能等。
危机是突然发生的。
军师清点粮草时发现已经有三日未有新粮草入库。仔细核对一番后发现确实每一次的粮草数量都有短缺,只是缺口很小,算上照赢城供应的刚刚够用。但这三日每日都有人回禀补给已在路上,却迟迟不见影子。
“照赢能供应多少?”
“这一城才万人,当地驻军平日自给自足,百姓的粮仓动不得,之前那个数已经到极限。”
“兵马司在做什么?断粮草了?”
“肯定会出现缺口,今日是第三日,派出去的人回来没发现运粮路上有车马。”
“今日之后……”
“今日必须从驻军处想办法。”
姜怀彻立刻穿好铠甲,带人入城。
霜露凝重时带着一身寒气怒冲冲的回到帅帐。军师见状便知事情比预想中更难。
“照赢就没有储备粮!”
“什么?”
“前些日子照赢的粮仓被烧了,当地官员把这件事压的密不透风!驻军也是在靠之前的屯粮撑着,咱们在这这些日子他们也如履薄冰!”
“这是真要咱们在这种地啊……”
“若是平安无事,紧紧腰带去筹也行,就怕……”
军师知道姜怀彻没说完的那几个字是什么,强烈的第六感让他觉得姜怀彻很可能一语中的。
“五天,再有五天,若粮草上来了,便迎刃而解,跟不上,就看那边是不是守株待兔了。”
姜怀彻指着地图上照赢和中州间的距离。他从未面临过这种消耗精力的战场。这与兵法和士兵强弱无关,是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具备的赌博。
他彻夜未眠,重新安排布防,又在天亮时立刻去城防营中调遣驻防士兵编入自己的部队,希望能严防死守熬过这几日。他已经去信给褚申墨,等到回信便能在关内城中调粮,到时再去追究兵马司的问题。
褚申墨只是说粮食供给速度慢,从未出过停止供给之事,显然中间有人借他之手在做更大的事情。
又三日,士兵白日减少训练以保存体力,夜晚为巡逻的人照例加餐,只是削减分量。
姜怀彻听风声卷沙,心里总也不踏实,披着衣服继续研究哪几座城后面可以长期供给,直到东望帝允许他回朝。
草丛中藏着的人不知何时靠近营地,火光四起。
他立刻披上衣服提枪出帐。
梁正身上铠甲歪扭,明显是刚刚醒来。
“你来这做什么,军师身边没人!”
姜怀彻推他一把,他才彻底醒过来,立刻像军师帐中冲去。
“难怪说要肃清朝堂,埋伏这么好,又是断粮又是迷惑偷袭,天杀的,真就有人卖国!”
姜怀彻怒吼一声,循着刀剑相碰的声音冲过去。
许多士兵是在梦中被惊醒,来不及穿甲胄,刀剑实实在在砍在身上,到处都是喷溅的血。
姜怀彻奋战良久,与众人勉强清出一条可以突围的路。立刻转头寻找军师。他被梁正护在身后,手臂上有林笙按照记忆修改过的小体量弩箭,暂时无碍。
“梁正!带军师走!”
梁正得令,护着军师一路砍杀靠近姜怀彻。
姜怀彻见他靠近自己,怒喊到:“你做什么!快走!”
“老子自从军开始就是跟着你出生入死,这个时候我先走我算什么!你和军师都得出去!”
“快滚,别在这个时候讲兄弟情谊!”
“少骂老子,别拿你的命赌我和军师的命,要走一起!你想阿笙再失去一次家人吗!”
话已至此,姜怀彻只能更加用力挥舞tຊ手中的枪,他们谁也不能折在这。
天边见亮时三人带着一队彻底逃出追捕范围。
姜怀彻瘫坐在地上,强撑着安排好伤兵才想起梁正那自己还没看过。
他身上有几处伤,姜怀彻一直都清楚。有军师在照料自然更放心。
休息一会吧,就一会,然后去看他。
他刚要合眼,有士兵跌跌撞撞跑来:“将军,军师请您过去,梁副将他……”
战场上下来的人最怕欲言又止的凝重,姜怀彻也不知拿来来的离去,挺身起来,牵扯到身上的上涌出大股鲜血。
“你可算来了,平日里喊你你都是……咳咳,立马就到的。”
梁钊撑在军师怀中,嘴角扯出一抹笑,血液流失过量让他的唇上已看不见一丝血色。
“怎么回事,不是没内伤吗?”
“腹部有伤,他为了不耽误逃脱自己硬砍断了刀身。”
军师的寥寥几句让姜怀彻的心彻底凉透。
刀身不在外面,以现在的条件不可能取出来。
只能把人耗死……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为什么震断刀身,你知不知道这样……”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拖你后腿。帮我照顾梁钊,把他带在你身边我才放心。”
梁正的声音如空无一物般悬浮,这是人已经彻底脱力,要前往彼岸的预兆。
姜怀彻以为自己会挣扎再救他一次,即便知道已经回天乏力。但他是主帅,不能做浪费药品的事情。
“我会把他带在身边,他会永远在我和阿笙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