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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这话,谢母和谢奶奶急忙异口同声:
  “哎呦,这可不行!”
  谢奶奶急声:“这次我站肆尘,论先来后到,那小濯就是咱们家的人,这绝对是我孙媳妇!”
  谢母搭腔愤慨:“而且那姓顾的一家那么欺负小濯,凭什么在那儿受气!”
  远处支着的视频通话上,应酬结束的谢父跟着附和:
  “抢回来!必须抢回来!”
  “呦,不说我是西门庆了?”谢肆尘挑眉揶揄。
  谢父幽幽回怼:“别给脸不要脸啊!我是看在小濯的面子上。”
  顿了顿,甩头目光得意:“而且,有了小濯,你个臭小子也就不用你妈操心了。”
  他就可以独宠老婆了!
  这句话一出,旁边打瞌睡的谢爷爷一下子清醒了,瞪得浑圆的眼睛写着一句话:真他娘的有道理啊!
  蹭一下站起,当场开始催促:“那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追小濯!滚滚滚赶紧滚!”
  大半夜差点就被推出家门的谢肆尘:“……”
  这才多久。
  一口一个小濯叫的比他都亲。
  谢肆尘无奈摇头,不过家里人的认同终于让他心中的巨石落地。
  *
  那边。
  纪濯刚落地港城。
  顾盛堰的飞机和他很临近,便让自己在航站楼稍等会儿,之后一起回去。
  虽然出生在这里,可这个城市纪濯一点也不喜欢。
  踩在整片土地的一瞬,便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禁锢感。
  空气中是扑面而来的潮意,虽是深秋,温度却依旧闷热,加上那让人浑身黏腻的湿润感,纪濯觉得自己像是一条溺在浅池的鱼,上不了岸,也下不了海。
  无端觉得烦躁。
  ……他想谢肆尘了。
  没在航站楼等,打算去外面透透气,给谢肆尘发去到了的消息后,便一路无意识出了机场。
  路上瞥到一家饮品店,蓦地停住脚步。
  纪濯鬼使神差走了进去。
  是在京北机场时,谢肆尘拉着自己买热饮时的那家连锁店。
  虽然表现的推拒,可却将一切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纪濯盯着面板屏幕,将记忆中无比清晰的小票信息复述:
  “一杯珍珠奶茶,热,七分糖。”
  夜班店员打着哈欠,慢悠悠走来:“不好意思,我们没有珍珠了,给您换个其他的可以吗?”
  纪濯愣了愣,长睫一颤,呢喃重复:“没有了……”
  店员边说着边走近tຊ,看清纪濯面容时,打着的哈欠突然滞在半空,眼睛瞪直。
  下一秒,慌乱抬手遮脸,遮住还没合拢嘴的不雅动作。
  原本大马金刀的粗狂嗓音突然夹起来,脸带红晕柔声:“对,太晚了,之前的珍珠用完,新的还没煮。”
  顿了顿,店员恨不能用眼睛化作相机好把证绝世大哥帅刻下裱起来观赏一年的程度,眨着星星眼问:
  “您看要换成别的什么吗?这边建议椰果、红豆都很不错呢……”
  纪濯瞳孔轻颤,压下一瞬涌入心间的无措难过,缓声开口:“没事……那不用加了。”
  店员动作麻利,不消一会儿那杯没有珍珠的奶茶便做好送到纪濯手中。
  暖乎乎的。
  和当时谢肆尘递给自己的温度一样。
  只是没有珍珠,也没有谢肆尘。
  纪濯看着手里的奶茶发呆。
  明明都是同一家店的东西,可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天差地别。
  旁边,店员小妹几次想搭话,却发现纪濯在捧着奶茶望着外面发呆。
  瞧着那发呆的样子,跟着一起托腮看呆了。
  青年着实是好看,五官精致,衬衣下露出截白皙修长的脖颈,整个人羸弱清瘦,肤白胜雪,浑身自带一股忧郁气质。
  让她无端想到一句网上很流行的话:好赌的爹、生病的妈、上学的妹妹和破碎的他。
  原以为是段子。
  没想到真的在现实中看到了!
  就这姿色!这不得跟一个双开门冰箱欠个几百亿!
  正在脑海里尖叫脑补时。
  突然的,门外缓缓停下一辆黑色卡宴。
  车窗缓缓摇下。
  一位西装革履、英俊帅气,瞧着就是霸总的男子从里面看来。
  抬臂招招手,露出腕间价格不菲的腕表,低沉嗓音朝里面叫了声。
  下一秒,那位“破碎漂亮”青年起身离开,没开封的奶茶留在桌上。
  店员:“……”
  店员:“!!!”
  看着纪濯上了车,整个人目瞪口呆。
  心中只有一句话在盘旋。
  卧槽!
  艺术来源于现实啊!!!
  *
  车内,顾盛堰看向眼带倦容的纪濯,开口问道:“等很久了?”
  纪濯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坐的很远,几乎到窗侧的边角,半个身子朝向窗外,偏头盯着外面。
  一副抗拒到极点的疏离态度。
  同和谢肆尘同乘时,没有避远的态度天差地别。
  顾盛堰盯着那只露出一个背影的脑袋,目光暗了暗,声音轻缓:
  “今天和谢肆尘出去了?”
  肉眼可见的,在提到这名字时,原本疏离偏坐的纪濯身子一僵。
  浑身紧绷,缓缓扭过头。
  顾盛堰说:“常久文看到了,说你们一起去南山爬山,谢肆尘还对你动手动脚的。”
  顾盛堰声音不急不缓,继续道:“他还说,你是为了我,才去伏低做小讨好谢肆尘,让他对上次的事消气。”
  说着,顾盛堰笑着摇摇头,看向那僵硬扭过头的纪濯,眼底带了似有似无的探究,
  “纪濯,你真的是为了我吗?”
  如预料一般。
  纪濯没有回答。
  空气中弥漫着久久的沉默。
  气压瞬间变低,前面的司机没忍住哆嗦了下。
  半晌,顾盛堰舌尖抵腮,喉间滚动,扯出抹嘲讽的笑:“难怪,上次我就觉得奇怪,你这性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别人主动,还亲自带着去包扎。”
  一声低沉的冷呵在车内响起,气氛冻结的彻底,顾盛堰一字一句,宛若宣判般将事实丢出:
  “纪濯,你一直喜欢的那个人,就是谢肆尘!”
  呲——
  一声急刹,整个车被带着往前一仰。
  不可撼动的巨大惯性带着二人向前冲去。
  后座的人谁没事系安全带?
  顾盛堰还好,很快稳住身形。
  只是纪濯,本就轻的像片纸,这样猛得急刹,直直往前方出去。
  纵然顾盛堰眼疾手快,及时抬手拉住。
  却也重重一声,人已经撞到前面。
  只能说幸好是真皮座椅,柔软没硬处,也没在车里挂什么乱七八糟的饰品。
  饶是如此,纪濯也是脸色惨白,捂着脑袋眼前黑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要不是拉得及时,怕是直接能飞出去。
  纪濯感到阵阵耳鸣,好一阵听不见声音,许久后才依稀听到外面操着港话的人在和司机大声争辩,
  “你是怎么开车的!灯也不打直接就往这边转!差点翻车出人命了知不知道!”
  “哎呀,哩个意外,唔好嬲!(哎呀,这是个意外!别生气啊!)”
  纪濯捂着脑袋缓缓抬头,视野一点点恢复清晰,透着昏暗的路灯,看到一辆破皮卡车,几个染着杀马特红绿灯色系混混分散站着,脸上挂着嬉皮笑脸不当回事的表情。
  边在那边说着,边探头探脑互相使眼色,梗着头往车里瞧。
  纪濯闭了闭眼,只看了几秒便觉得眼前景色在转,头晕的厉害,还有股恶心感。
  顾盛堰的声音在一旁时近时远,好像问着自己“哪里难受”。
  不多时,司机重新上了车,方才还在那里和非主流混混怒气冲冲,一上来瞬间战战兢兢道歉,“是我的问题,没看到他们突然冲出来的,一急就踩了急刹……”
  顾盛堰沉声问:“附近的医院多远?”
  司机犹豫道:“顾先生……咱们一早还得赶去岛上的船,这……再去医院怕是来不及。”
  却听顾盛堰怒道:“来不及也得去!人命重要!”
  听明白了二人的争执,纪濯捂着头,脸色苍白转过来,拽了拽顾盛堰袖子。
  许久后缓过来几分力气,气若游丝道:“不……不用,我还好。”
  “不用什么不用!都成什么样了!”看着那额间倏地一片青色,脸色白到吓人的纪濯,顾盛堰冷厉呵斥,“现在,去医院!”
  前面的司机面色纠结,几次想劝却被顾盛堰的冷眼瞪回去。
  刚要叹着气改路线发动。
  突然,那清冷游丝的嗓音再度响起。
  纪濯拉着顾盛堰袖子,嗓音干涩,却异常执拗道,
  “不,去港口。”
  “你是不想要自己的命——”顾盛堰冷戾声音还没说完。
  只听纪濯抬头,眼中满是不由分说的坚定,毅然决然开口:
  “我想……早点办完你的事。”
  反应激烈的顾盛堰像是被兜头冷水泼下。
  身体僵硬,犹如一尊石化的雕塑,一言不发看着纪濯那毫无血色的脸庞。
  他看到那苍白双唇张合,缓缓说着:“早点办完,也好早一点……结束。”
  一时间,喉间像被胶水灌过。
  紧紧粘连,不留一点空隙。
  顾盛堰盯着纪濯,努力想从那双眼中看出一丝一毫的难言之隐。
  可是没有。
  干净,澄澈,一目了然。
  毫无留恋。
  结束当初自己说的那件事。
  亦结束他们之间仅有的羁绊关系。
  那目光太纯粹,纯粹的像一把洁白无垠的冰剑直指内心,照出点点黑迹。
  不敢继续,无法拒绝。
  顾盛堰喉间干涩:“……去港口。”
  话出口一瞬,堵在喉间的胶水撕裂皮肉,带出汩汩鲜血。
  *
  在顾盛堰那一句妥协意义的去港口后,纪濯好像看到终于能挣破牢笼的希望。
  依旧是疏离姿态半侧着身子看向窗外。
  头疼得有些麻木。
  只是这一次心却异常轻快。
  甚至难得生了好心情打量这片出生成长的地方。
  这会儿天刚刚破晓。
  没有夜色浓重的黑,也不是天光大亮的白,半明半暗中,像城巷里一盏苦苦支撑的昏暗路灯。
  跨过大桥,远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直到此刻一些小窗依旧亮着一格格的灯,和城市共同未眠。
  对于港城,纪濯甚至没有e国熟悉。
  说来别人可能都不相信。
  但事实就是,这里的每一个区,每一条街巷,他都没有走过。
  甚至连港话也只是听得懂,而不会说。
  纪家那扇跨不过去的半山别墅,几乎拦住自己整个少年时代。
  只是,从前觉得只有禁锢和压抑的地方,这次以即将解脱的心情看,竟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纪濯看得认真。
  在临近港口时,突然的,耳边传来顾盛堰声音:
  “我们这次,是要回纪家祖宅。”
  纪濯顿了秒,倏地扭头,黑白分明的双眼带上讶异。
  纪家祖宅是在一处岛屿上,那是上个世纪纪家最鼎盛时买下,为整个家族的人私有。
  后来政策不允许,土地归公,但因为讲究一些迷信说法,即使搬至港城祖宅也没有动,只有逢年过节需要祭拜时才前往。
  当年在纪氏破产时,几乎将大半祖产都变卖,诸如浅水湾和太平山边的各栋豪宅别墅一个都没留下,疯狂套现后便移居国外。
  那处祖宅则因为过于偏僻荒芜,出不去手而搁置。
  下意识觉得接下来的话不简单。
  纪濯缓缓正过来身子。
  “纪濯,我想跟你合作。”顾盛堰声音发沉,像是经过许久的挣扎,深思熟虑后开口,“你爷爷突然找到一部分隐藏遗产,其中部分按遗嘱所留给了你,这次来,原本是让你走个过场将字签下。”
  “这……也是我之前和你父亲商量好的,tຊ其中一块地,给我优先购置机会。”
  “你们——”纪濯瞳孔颤抖,不可置信盯着顾盛堰。
  “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事,原本以为只是和你父亲合作,没想到……他竟然还想侵吞你那部分财产。”顾盛堰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你父亲带了你的精神诊断书,以证明你没有认知行为能力,由直系亲属代为管理。”
  纪濯面色如纸般惨白,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极其杂乱。
  “但是……我后悔了。”看了眼那港口,漆黑双眼陡然坚定,顾盛堰长舒一口气,盯着纪濯一字一句道:
  “阿濯,我想帮你!”
  “那是属于你的东西。”
  “你也不想,再被你爸败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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