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徽鸾坦然同他对视,王贺抬手恭敬朝她一拜。不曾想,她一转身,数道目光直勾勾盯着她。“阿姐,你为何要偷探花郎的诗?”赵徽鸾窘迫极了,瞪一眼拆她台的弟弟。“不是!本宫……”赵徽鸾看向容谙,想解释,却惊奇地发现容谙的嘴角含有几分笑意。很浅淡,但看得赵徽鸾不知怎的,也想笑,怎么也压不住自己的嘴角。越不想笑,越控制不住笑。她索性抬手捂住自个的眼,跺脚,嘟囔了一句。“本宫走了!”
“阿姐?是阿姐来了!”
小太子赵瑾昂听到声响,激动地循声找来。
众女眷跪了一地,唯独温霓禾怔愣愣立着。
跪她身旁的女子忍不住扯了扯她衣袖,她才反应过来。见赵徽鸾好以整暇地看着自己,她狠狠咬唇,跪了下去。
“你怎么也在这?”
“我一直在啊。父皇说让我也见识见识大胤的有识之士。阿姐没有看到我吗?”
小太子仰头去看比他高出一大截的花丛。
赵徽鸾刚想说“你太矮了,桌子挡着看不到”,就听见她父皇在喊她。
“真宁,你还不快给朕过来!”
赵徽鸾牵着弟弟,笑吟吟走进去。
“参见真宁公主。”左右朝臣与进士跪地高呼。
“众卿不必多礼。”
经过夹道,赵徽鸾顿步,扯下两张诗作,边走边看,才进亭子与永昭帝见礼。
永昭帝没好气道:“你怎么在这?”
“儿臣办探春宴啊,昨日同父皇说过的,父皇不记得了吗?”
“你在这办探春宴?”
赵徽鸾狡黠一笑:“在金明池。”
“那为何又在此地?”
“离得近,来得巧,正好赶上榜下捉婿。”
永昭帝气笑了。
难怪昨日问她,她不说,竟打着这样的鬼主意。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温鸿老脸微沉,回到座位上。
永昭帝深知女儿胡闹惯了,但众目睽睽之下只得斥上几句。
“什么捉婿?这是你女孩儿家该说的话吗?成何体统!”
“儿臣不管,儿臣就是喜欢状元郎。”
赵徽鸾撒娇的口吻中带着些许霸道。漂亮的眉眼一抬,恰好撞上容谙的视线。
她忽觉得耳根一阵热烫。
匆匆收回视线,又去扯永昭帝的衣袖。
“父皇,你就应允了儿臣嘛。”
永昭帝被她磨得头疼,扫视群臣一眼,无奈道:“你尚未及笄,此刻谈婚论嫁,为时尚早。”
“那就等儿臣两年!”
赵徽鸾话接的快,颇让老父亲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凄凉之感。
他呼吸都变得粗重了。抿着唇,良久,吐出一个“行”字。
“那便两年之后再说。”
“谢父皇。”
永昭帝的话说得模棱两可,而赵徽鸾本意也并非是要在此刻招容谙为驸马。
她只是想改变前世容谙因得罪温鸿外放出京的下场。
“温阁老,方才打断了您的话,还不知您想将温小姐许配给何人?”
少女清脆的嗓音,听起来一派天真。
落在温家祖孙耳朵里,却格外地扎心。
公主已经当众直言看中状元郎,谁还敢说招容谙为婿这样的话?
花丛后,温霓禾的帕子都要抓烂了。
“老臣……tຊ老臣……”
精明一世的温鸿再棘手的场面都经历过,却从未有过眼下这么难启齿的情况。
他想说“探花郎”。
王贺是他的门生,纵使已有妻室,理当不会在圣驾面前拒婚让他下不来台。
可是孙女不喜欢王贺。
他年岁已高,独子早逝,膝下只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他实在不想委屈他的掌上明珠。
想到方才永昭帝看真宁公主的眼神,他忽然福至心灵。
倘若他改口称舍不得孙女早嫁,左右才刚及笄,不着急婚嫁,想来陛下是能理解他的。
永昭帝看出温鸿的为难,暗暗摇头。
又看了自家没心没肺的女儿一眼,暗道一声“鬼灵精”“心思浅”,想是还不知道自己搅和了温家小姐与状元郎的姻缘。
他深觉愧对老爱卿。
“老臣委实舍……”
“温卿,你看探花郎如何?”
君臣两人异口同声,温鸿大半截话还留在嗓子眼。
听清永昭帝的话,温鸿愣住了。
永昭帝望向三甲的坐席。
“王爱卿,朕这就下旨赐婚你与温家小姐,望你二人同心同德,白首不离。”
王贺缓缓站起,行至夹道中央,朝永昭帝跪拜。
众臣都当他是去谢恩,温鸿却突然皱起了眉头,隐约不安。
就听王贺道:“得陛下赐婚,微臣铭感五内。只是,圣驾跟前,臣不敢欺君。”
正乐得与弟弟吃点心的赵徽鸾听到这,不由得停了下来,看向夹道。
王贺诚恳道:“臣于家中已有妻室,实不堪为温家小姐良配。”
永昭帝沉默了。
赵徽鸾看了眼远处的花丛,继续低头与弟弟愉快地啃点心。
温霓禾又恼又委屈,眼睛都气红了。各府女眷谁都不敢同她说话。
“爱卿与夫人伉俪情深,难得难得。”
绝口不提赐婚一事。
“朕乏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恭送陛下!”
永昭帝走后,朝臣们拥着面色不善的温鸿先走,进士们才陆续离开。
赵徽鸾招来宫婢,让人去金明池传话散宴。
小太子黏着她,拉她往三甲的坐席走。
回想起自个方才的孟浪,赵徽鸾忽觉得脚下有千斤重。转念又想,说出去的话如覆水难收,也就坦然了些许。
容谙还没走,正与几位同年寒暄。见姐弟俩过来,几人恭敬见礼。
“容卿。”
小太子直言,“本殿很喜欢你的诗,你能教本殿写诗吗?”
容谙垂着眉眼,低头同小太子说话。
有几分像前世,容谙同她话别时的模样。
恭谨,却疏离。
赵徽鸾往边上走了几步,随手扯下一张宣纸,快速折了几折,塞进袖子里。
她以为没人发现她的举动,结果一抬头,王贺站在不远处,平静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诧异。
赵徽鸾坦然同他对视,王贺抬手恭敬朝她一拜。
不曾想,她一转身,数道目光直勾勾盯着她。
“阿姐,你为何要偷探花郎的诗?”
赵徽鸾窘迫极了,瞪一眼拆她台的弟弟。
“不是!本宫……”
赵徽鸾看向容谙,想解释,却惊奇地发现容谙的嘴角含有几分笑意。
很浅淡,但看得赵徽鸾不知怎的,也想笑,怎么也压不住自己的嘴角。
越不想笑,越控制不住笑。
她索性抬手捂住自个的眼,跺脚,嘟囔了一句。
“本宫走了!”
听着很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小太子不明所以地挠了挠耳后根,然后踢着小短腿一路小跑。
“阿姐,你等等我!”
“赵瑾昂,阿姐今日不想同你说话。”
“阿姐!阿姐!”
几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尔后商量着去水云间喝酒,又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容谙。
“容某还有要事,便不与诸位同年一道了。”
“告辞。”
容谙敛下所有神情,面上一派清风朗月。
人还没走远,身后就传来酸言酸语。
“良胥兄可与我等不同,他得公主青睐,将来是要平步青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