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坏了?”温言垂眼看向对面的马车轮子,视线再上移至帘子垂得严实的马车,瞬间了然于心。他看向苦恼的章云驰:“晏礼兄,温某有一个办法。”“什么办法?”温言不语,起身步下马车。章云驰看着温家的马车,摸摸鼻子,也忽然有个不太好启齿的点子。又听身后马车里的赵徽鸾低声同他说:“咱们蹭一下他的马车呗。”与章云驰的想法不谋而合。但是……他低声回赵徽鸾:“咱们去年没给人家让雅间,现在怎么好意思蹭人车呢?反正我是不好意思开口。”
永昭四十一年,春寒料峭。
章云驰赶着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官道上。
他嘴里叼着枯草,百思不得其解。
“简简,陛下到底怎么想的?竟会同意让你去国子监念书。”
“山人自有妙计。你只需记得,本宫去哪都不会落下你就是了。”
身后,马车里传出少女昏昏欲睡的声音。
她都是老把戏了,一哭二闹,搬出她母后来,哭不上半刻钟,她父皇就允了。
但与她约法三章。
一是,需得遵守国子监的规矩,不许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欺负师友。
二是,不可参与危险事宜,需得顾好自身安全。
三是,父皇若是想她了,她需得立刻回宫,不可以任何借口拖延。
“简简,你不会是为了容司业吧?”
枕在绒毯上打盹的赵徽鸾,缓缓睁开眼。
年前,随着谢御史等人的弹劾落幕,那些曾上书求情的,或多或少都遭到了贬斥。
而被清流骂作无情无义的容谙,于年初转调国子监为正六品司业。
“是他自己说要将所学倾囊相授的。”
小姑娘懒洋洋的口吻,落在章云驰耳朵里,算是承认。
但其实不然。
赵徽鸾要想有所成,总不能一直受困于内廷,她需得走出去,而国子监是她唯一的突破口。
“简简,你……”
章云驰话未说完,咯噔一声,车轮撞到石块,撞坏了。
“早知道,就用宫里的马车了。”
章云驰蹲在车轮旁,皱着眉,一筹莫展。
赵徽鸾趴在窗口,眼睛使劲往下看,嘟囔着:“那不是父皇说不能仗势欺人嘛,本宫想着宫里的马车太奢华。”
“晏礼哥哥,你想想办法?”
可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章云驰叉腰站起,耳听到有马蹄声在靠近,忙眼神示意赵徽鸾放下车帘。
他回身望向来路,只见一辆奢华的马车朝他们驶来,铃铛叮叮响。
“晏礼兄。”
马车行至他们身旁,一柄折扇挑起车帘,露出半张温言的脸。
章云驰拱手,回了一句“青玉兄”。
“马车坏了?”
温言垂眼看向对面的马车轮子,视线再上移至帘子垂得严实的马车,瞬间了然于心。
他看向苦恼的章云驰:“晏礼兄,温某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温言不语,起身步下马车。
章云驰看着温家的马车,摸摸鼻子,也忽然有个不太好启齿的点子。
又听身后马车里的赵徽鸾低声同他说:“咱们蹭一下他的马车呗。”
与章云驰的想法不谋而合。
但是……
他低声回赵徽鸾:“咱们去年没给人家让雅间,现在怎么好意思蹭人车呢?反正我是不好意思开口。”
“出息!”
见温言走了过来,章云驰忙干咳了两声,站直身体。
“温某参见真宁公主。”
温言朝马车恭敬作揖。
“殿下的马车一时半会修不好,殿下若不嫌弃,不如用温某的马车将就一下吧。”
章云驰扬眉,暗道此人上道。
赵徽鸾勾起帘子问他:“那你呢?”
章云驰斜眼暗睨赵徽鸾,仿佛在说“你难道还想撇下温言,独占人家的马车吗”。
“温某不敢累及殿下清誉。”
温言低眉垂眼的,一个劲压住自个嘴角不断上扬的弧度。
“行。”赵徽鸾乐得接受。
温家小厮帮忙把赵徽鸾同章云驰的行李搬过来,然后望着自家马车绝尘而去。
“公子,那咱们怎么办?”
温言唰地打开折扇,一下又一下,摇得颇得自在。
他睨了眼哭丧着脸的小厮,转身往来时路走去。
“自然是回燕都潇洒咯!”
“啊?您又不去国子监了?”
小厮屁颠屁颠追上去,“老爷要是知道了,不得打断小的腿啊?”
“莫怕莫怕,本公子会找燕都最好的医师来医治你的腿,保管你下半辈子瘫不了。”
温言的马车里熏着上等檀香,四个角上挂着鸦青琉璃风铃,叮咛作响,端叫坐马车的人心旷神怡。
“不愧是帝京第一纨绔。”
赵徽鸾想起方才温言的举止,撩起帘子,同赶车的章云驰说:“本宫倒觉得这个温家小子,是个有意思的。”
章云驰点头:“从来只听说他挥霍无度,不求上进,确是未曾有过伤天害理之举。”
“我听说他去红袖馆,若遇到妈妈打骂姑娘们,还会仗着自个身份给人解围呢!”
“红袖馆?听着就不像个正经地方。”
章云驰笑道:“你不懂,那是爷们儿的销金窟。纨绔自然有纨绔的去处。”
“你也去?当心我告诉舅舅……”
“打断我的腿!”章云驰哈哈两声,“你们舅甥俩真是!哼!”
国子监的集贤门外,候着一众监丞、博士、助教和世家子弟、世家女。
温霓禾看到自家兄长的马车驶过来停下,忙迎了上去。
“哥!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怎么是你啊?”
待看清来人是章云驰,她当即竖起了柳眉。但有过前车之鉴,她很快反应过来马车里坐着的是谁。
“臣女恭迎殿下。”
赵徽鸾步下马车,其余候着的人也迎上前来见礼。
“婉婉。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她一眼看到沈知韫,将人招到自己身边。
沈知韫笑道:“托殿下的福,让臣女们有幸来国子监进学。臣女们昨日便来了呢!”
大胤的国子监原是不允许有女学生的。
当初,永昭帝也以此为借口,想要断绝女儿去国子监的想法。
赵徽鸾却道:“既然没有这个先例,那便从儿臣这开这个先例。”
“父皇若觉得只让儿臣一人进国子监不好对大胤臣民交代,不如让各世家里有进学之心的女子都同儿臣一道进国子监。”
“母后在世时曾说,女子立世,当知理明义。想来世家女同儿臣一样,并不想与儿郎争名夺利,但若能明晓大义,也是能助儿郎稳固家宅的呀。”
“儿臣想,父皇开此先例,大胤臣民必夸您明君之举!”
赵徽鸾可太清楚,她的父皇,最吃这一套!
“殿下,敢问臣女的兄长,他……”
赵徽鸾看向温霓禾:“本宫的马车在半道上坏掉了,你兄长便把他的马车让与本宫。至于他在哪,本宫不知。”
温霓禾低下头,不好再说什么。
沈知韫却说:“好不凑巧,你若再耽搁一会,或能蹭上我瑶姐姐的马车。她也还没来呢!”
“本宫竟不知你还有个瑶姐姐。”
“是我外祖家的旁系堂姐,沈之瑶。”
沈知韫抬指挡住唇,压低声音:“她父母双亡,外祖见她可怜,年前将她接来了沈府。”
“喏,马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