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几个人随我去库房搬东西。”“找几个有力气的,别像你似的,瘦的跟只猫似的。”“轻点搬,别掉了。”手里抱着一摞竹匾的宁莞尔,一边走一边使劲往挡住视线的竹匾旁探头看路,王管事在后面催促着。忍不住心里翻了个白眼,嘴里应和着:“知道了,王管事,天黑,您看着点路。”沿着大门的两侧已经铺满了一列一列的竹席,宁莞尔将搬过来的竹匾放在了竹席上,歇了口气。“你去找人检查一下各处的灯笼,吹熄的尽快点上,过一会儿就开始送来茶青了,到时灯黑着你们就摸黑干活吧。”
“胡婶子,你们路上还顺利吧?”
胡春花一看到宁莞尔,就指着宁莞尔对身旁的人说道:“这就是我给你们说的那个小娘子,怎么样,长得好看吧?”
旁边都是些和胡春花年纪相当的妇人,各个打量了在做娇羞状的宁莞尔一番,忍不住点头。
“这小娘子小脸长得真好看,比杨各庄的那秀才家的小娘子还漂亮,哪个村子里的?”其中一个妇人说道。
马上就有人接话,“快说快说,这是哪家的小娘子?”
胡春花不接茬,反而翻了个白眼,“去去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小心思,就不说,宁小娘子,你也别给她们说,她们都不是好人。”
宁莞尔害羞地躲在了胡春花身后,看一群人嬉闹了一会儿,偷偷拽了拽胡春花的袖子,“婶子,您方便吗?想跟您商量点事。”
胡春花虽然好奇,但还是跟着宁莞尔走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
“胡婶子,我想让您帮忙问一问您村子里哪户人家住的地方稍微宽裕,我想找个借住的地方。”
看胡春花一脸奇怪,宁莞尔挽着对方的手,语气平和地娓娓道来。
“是这样的,您知道我家在林木村,不过却不是住在村子里,而是在山上,平日里很少下山,我爹平日里得看着山上的茶园,还得抽空打猎,不是每日都有时间送我上工。”
“这采茶的时日还长呢,他心疼我每日来来回回要走一个时辰山路,就让我问问这附近村子里哪家可以借住,可以付一些银钱,吃食单算,您看能不能找到?要是您这边不方便的话,我再问问旁人。”
虽然父母双亡的身世更让人怜惜,但是却不适合独身一人的自己。
胡婶子看着与自己有缘,待自己亲近,但是永远不要试探人性,没有底牌的自己就是任人宰割的肥羊。
胡春花有些心动,她自家房间倒是有宽裕的,便试探着问道:“家里给你借住的钱是多少呢?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
宁莞尔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道:“实话跟您说,家里困难,爹爹让我先用自己每日的工钱垫着,一个月五十文,不拘什么,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行。”
这是宁莞尔深思熟虑之后的价格。
依照自己的工钱来看,每月天天上工也不过六百文左右。而按照胡管事所说,每月得看老天爷眼色行事,她月底能有五百文左右就已经算是老天开眼了,自己还得吃。
加上她现在对住的地方要求不高,有间遮风避雨的房子即可。
胡春花心里思量半晌,觉得合适,不过这事还得跟家里商量一番,遂客气道:“这样吧,我去帮你问问,实在不行你就住在我家里,也不用说什么银钱了,婶子也是看你投缘。”
宁莞尔忙阻拦道:“哎呀婶子,您可千万别说这话,无论是谁,这钱该给都得给,您能帮我问已经很照顾我了,我是万万不能让您吃亏的。”
“你这小娘子啊~行了等着吧,我去帮你问问。”胡春花嘴上客气,心里却是很高兴,打算找自家人商量,这等好事当然是自家悄悄办了。
正好这时,各处管事开始准备发工具了,场地上到处都是人。
正事要紧,胡春花也着急找自己的队伍,三两句交代道:“我上工的时候顺便打听打听,你今日下工后在此处等我,我给你消息啊,等着啊,我先走了。”
不待宁莞尔说话,已经干净利落地挤回了自己的队伍。
宁莞尔看人进了人群,暗自将嘴角的笑意压下,回了自己的队伍。
采茶的人已经三三两两往各处走去,宁莞尔却被王管事指挥得团团转。
“你找几个人随我去库房搬东西。”
“找几个有力气的,别像你似的,瘦的跟只猫似的。”
“轻点搬,别掉了。”
手里抱着一摞竹匾的宁莞尔,一边走一边使劲往挡住视线的竹匾旁探头看路,王管事在后面催促着。
忍不住心里翻了个白眼,嘴里应和着:“知道了,王管事,天黑,您看着点路。”
沿着大门的两侧已经铺满了一列一列的竹席,宁莞尔将搬过来的竹匾放在了竹席上,歇了口气。
“你去找人检查一下各处的灯笼,吹熄的尽快点上,过一会儿就开始送来茶青了,到时灯黑着你们就摸黑干活吧。”
王管事看了已经摆放完的竹匾,摆摆手,让宁莞尔去看灯。
今晚的天空中月亮半缺,星星明亮,宁莞尔让几个小姑娘两两作伴,依次去点灯。
尽管此刻已算是深夜,但是整个津山茶庄却是灯火通明,茶庄里面人声鼎沸,到处都是茶工们吆喝忙乱的声音。
方才去茶园里的仓库里搬东西时,进去了几趟,倒是看清了里面的布局,不过也只看到了前院的布局,后院有照壁挡着。
去的仓库是靠左侧围墙的几间联排房子,其中一间还是专门的柴房,从门口看去数不清的柴火整整齐齐地垒了一整个屋子。
前院里以中轴线为分界,左右均用青石板铺就,两边靠墙各有五口大灶,围墙的东南和西南角各有一个水井,但是围墙四周,尤其是仓库附近,厚重的大水缸也是没少放。
大灶之前则是各种制茶工具,那些茶工们分工明确地在整理自己的工具。
宁莞尔暗暗在心里对照着各个工具的用处,发现和现代的制茶工艺有很大差别,现代很多已经用机器替代了人工,这里算是完全的古法制茶,主要是为了做茶饼。
饼茶有七道工序,即“自采至于封,七经目”,包括采茶、蒸茶、捣茶、拍茶、焙茶、穿茶和封茶。
简单来说就是茶叶采摘之后,将茶叶放在锅中蒸熟,蒸好后,拿出装有茶叶的箅,用三桠翻动茶叶。
翻动后的茶叶,放入臼中,用杵捣烂,捣烂的茶叶,装入模具中,压紧拍实,成型后,取出,放在筚篥上干燥。
干燥后,将饼茶中间打孔,通过打的孔将茶饼串起,方便运送。运送到焙烤炉跟前再解下,再用贯串起,架在棚上烘烤(“茶之半干,升下棚;全干,升上棚”)。
烘烤好的茶,用绳串起,方便计数,最后用剡藤纸将饼茶包好,就可以存储运输了。
而这种方式形成的茶叶品质概括起来,精美上等的饼茶有胡人靴、犎牛臆、浮云出山、轻飙拂水、澄泥、雨濡六款,粗老低档的饼茶有竹箨、霜荷两款。
这种做法在唐代以前倒是极为流行,名为“蒸青制茶法”,蒸青法制成的茶叶有三绿“干茶色泽深绿,茶汤色泽浅绿,茶底色泽青绿”。
成品茶叶滋味鲜爽甘醇,带有海藻味的绿豆香或板栗香,因为蒸青绿茶更好地保留了叶绿素,蛋白质,氨基酸,芳香物质等内含物。
不过也正因如此,香气较闷带青气,涩味也较重,不及锅炒杀青绿茶那样鲜爽。
蒸青绿茶在现代时已经逐渐没落,只有恩施玉露、仙人掌茶及阳羡茶等个别茶以这种传统的蒸青法进行制茶,不过国内虽然没落,倒是在某个岛国将此种方式传了下来。
没想到这里的制茶工艺是才到蒸青阶段,她在现代时家里也有作坊制茶,蒸青绿茶也试过,就是不知道这里和自己做过的相差远不远。
等茶叶陆陆续续从山上往下运,宁莞尔基本就没有歇的时刻,原本已经包好的脚,更是疼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