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的心理医生都知道,越平静的病人自||杀的几率越大。人如果连发泄的欲望都丧失了,那么离自毁就不远了。这正是江浸月最担心的地方。但她也知道,这种不健康的沉默也算是一种情绪稳定,如果不是遇见什么大的刺激,是不会突然出现如此过激行为的。就连追梦的合伙人卷钱跑路,司念也不曾有太大的反应,这种巨大的情绪波动,江浸月只在她去疗养院见过母亲之后,窥见过一两次。莫非……“
绿灯刚好亮起,身后的鸣笛声打断了傅妄也的思绪,他单手打着方向盘,失笑。
他一定是被那女人下了蛊,要不然怎么会夸张到看到救护车都会下意识地担心她?
她刚刚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分明是因为抗拒自己的触碰。
银黑色的劳斯莱斯飞驰而去,白色的救护车驶进小区。
两两背道而驰。
……
-
不知过去了多久,司念再醒过来,是雪白一片的天花板,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偏头苦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死掉。
右手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带,床边的输液架上吊着一个很小的吊瓶,里面的透明液体滴得很慢。
司念就那样呆滞地睁着眼,眼神空洞地盯着那股温凉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流进她的身体里,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
“吱——”
病房内的门被推开,江浸月提着一个小巧的保温桶走了进来,看到睁着眼的司念,暗暗叹了口气。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高冷的御姐音传进耳朵里,夹杂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急切,司念这才机械般地转过头,扯了扯嘴角,摇头,露出一个比僵尸还难看的笑。
“浸月,谢谢你啊。”
“司念,你真是……”作死。
江浸月又急又气,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她现在还有些后怕。
要不是知道司念的药没了,特意给她拿了药等着她回来,今天她就是在殡仪馆见她了。
可话到嘴边,她又骂不出口了。
她跟司念是在自己的心理咨询室认识的,那时候她还只是司念的心理医生,是唯一一个知道她患有双相Ⅱ型情感障的人。
眼睁睁看着她从发病到药的剂量不断增加,她从没见过像司念这么积极配合治疗却病情越来越严重的病人。
后来两人竟成了朋友,她就没办法再给司念做心理辅导了,司念也没再找过其他心理医生,一直吃药保守治疗,江浸月不放心,索性搬到了她家隔壁和她一起住。
她已经过得那么苦了,她怎么忍心再骂她啊。
“怎么突然病情加重了啊?遇上什么事了?”
江浸月哽着声音,语气也不自觉地温柔了不少,保温桶放在床头柜,将床的角度调高了些,顺手拧了个热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擦脸,昨晚洗胃,也没顾得上卸妆。
司念是她见过最特殊的病人,从确诊开始,就几乎没有过过激的自我伤害行为,要说最明显的变化也只是越来越沉默。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专业的心理医生都知道,越平静的病人自||杀的几率越大。
人如果连发泄的欲望都丧失了,那么离自毁就不远了。
这正是江浸月最担心的地方。
但她也知道,这种不健康的沉默也算是一种情绪稳定,如果不是遇见什么大的刺激,是不会突然出现如此过激行为的。
就连追梦的合伙人卷钱跑路,司念也不曾有太大的反应,这种巨大的情绪波动,江浸月只在她去疗养院见过母亲之后,窥见过一两次。
莫非……
“他到津市来了。”
简短的几个字,江浸月擦拭的动作顿了下,感受到毛巾的角角有些变凉,起身,在盥洗池里重新揉了把,拧干。
足足有两分钟,病房内只有哗啦啦拧毛巾的水声。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自私点儿,你生命里的不确定性已经够多了,为什么不能抓住这点确定的糖,给自己一点甜头呢?”
她背对着病床,利落飒气的短发被她敛于耳后。
司念靠在床头没接她的话,目光顺着虚掩的门缝看出去,医院的走廊里刚好有对夫妻正在吵架。
妻子狼狈地披散着头发跌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控诉着,看样子是女人患了绝症,男人受不了无望又无尽的治疗,提出了离婚。
也许他们在婚礼上 ,也曾许下过无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都不离不弃的誓言。
也许他们也曾,用最真挚的感情爱过对方。
“……”
“浸月,他跟我在一起太累了。”
“你都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觉得累?!”
再转过身,江浸月已经泪流满面,她不想司念这么无私,她永远都在考虑不给别人添麻烦。
完整的家庭,追求梦想的权利,健康正常的人生,命运已经剥夺她太多东西了,她活得那样辛苦,就算是有喜欢的人陪着也好啊。
走廊里那对夫妻已经被医护人员带走了,司念依旧没有收回视线,狐狸眼平静得如同一口死寂的泉眼,“浸月,我们的过去太美好了。”
美好到她舍不得去破坏。
如果试过以后,傅妄也后悔了,那她又该如何面对?
恨他还是恨自己?
爱情不是她人生的全部意义,却是她目前为止还剩下的唯一弥足珍贵的东西。
往后余生,清醒的日子里,她可能都需要那为数不多的回忆支撑着活下去。
江浸月伸手抱住她,她们之间不必多言,她知道司念在担心什么,自从她母亲住进疗养院,她没有一天不活在恐惧之中。
要不然她怎么会拼了命的赚钱呢?
她明明最抗拒将文艺作品商业化加工的。
“念念——”
江浸月哽了哽,极力忍住痛哭的冲动,声音有些颤:“我会一直陪着你,你还有我。”
司念一只手回抱着她,眼睛弯弯的,笑得比刚才好看多了,“你瞧,生活对我也不是那么的不好。”
“这不还有你嘛。”
只是浸月,我也很害怕把你卷进来。
人一旦驯服什么,让她跟你产生了某种联系,那么你的喜怒哀乐,就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了。
她的命她自己受着,不应该连累别人,尤其是那些对她好的人。
“好了,不哭了。”
“妆都哭花了。”
江浸月别过身去抹掉眼泪,又抽张纸巾给她擦,“我给你带了粥,医生说你醒了以后要先喝点温水,补充水分。”
她掂了掂小暖壶,里面是隔夜水,“我去接壶新的来。”
司念乖巧点头,除了眼圈泛红,她还是平时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宛如失去灵魂的布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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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哥,就是这家医院。”
“司念的小助理说她有段时间总往这家医院跑,说是家里有人生病,但完全没有就诊记录,我怀疑是被人刻意删掉了。”
李言蹊一脸狗腿邀功,昨晚殡仪馆没查到,他不好交差,灵机一动就把主意打到了别处,没想到还真让他问出来了。
正得意,也没看路,刚好跟病房里出来的人撞了个结结实实。
他还没看清人脸呢,就听到一道高冷的御姐音骂了句国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