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洗漱完,她抱着方朔说羡慕方曦和祝恩从小到大的感情。方朔说,难道他们不是更值得羡慕吗,因为日久肯定会生情,他们完全是靠上天给的缘分才遇见的。她说是,然后没了下文。她酒喝多,早就迷糊了。方朔抱着她呢喃:“你不知道,我们已经拥有的,就是最好的。”他心绪久久平复不下来,看看周迎暄的睡脸,又站到落地窗前看夜景,没一会儿又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后来他去书房坐定,拿出信纸。空庭酒店的信纸米黄色,页眉印有一行金色茛苕纹,很漂亮。方朔握着钢笔迟迟落不下去,他起身去各个房间绕了一圈,才坐回书房的椅子,决定下笔。
顺道玩到伦敦的时候,周迎暄打视频给在这工作的祝恩和方曦。
“恩姐曦哥,好久不见啦,我这两天在伦敦玩,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我带个人给你们认识。”
“嚯,指定是男朋友。”
“哼哼!”她高深莫测地笑,“不是男朋友,是老公。”
“暄暄好厉害,闷声干大事!”祝恩激动地竖起大拇指夸她。一旁的方曦大惊失色,忙挤到镜头面前问:“周叔叔知道吗?”
“不知道。我谁都没告诉。”
“什么时候的事,你从实招来。”方曦板起脸问。
“大学谈的。结婚嘛,有段时间了,”周迎暄含糊其辞,“因为感觉领不领证都一样,就没跟你们说。”
“你这家伙,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吧,连我们都瞒着,不讲义气!”方曦瞪她。
“一开始也没想到能走到这一步嘛。你们都不知道,我家老头子当时知道我谈恋爱,把我信托都停了!”她委屈巴巴道。
“宝宝好,老头子坏,”祝恩哄孩子似的噘嘴,“怎么也不找我们帮忙?”
“我还是能够自食其力的。”她眉飞色舞,那得意劲眼熟得很。
方曦好奇:“你做什么了,周叔叔停你信托。”
“他不满意我男朋友家庭一般呗,”周迎暄撇撇嘴,“然后我和他吵了一架,他就停了。”
方曦算算时间,竖起拇指夸她:“真亏你能坚持那么久,我对你刮目相看!”
“哎哟……小可怜,”祝恩在屏幕上操作了一番,“已经给你转钱了,不够再跟姐姐说。”
“谢谢恩姐!”周迎暄嘻嘻笑,嘴甜道,“恩姐最——好了!”
定好周六吃晚饭,他们挂了电话,没想到祝恩的手机立刻又响起来。
接通后,祝恩问:“小朔,怎么了?”
“恩姐,你跟谁打电话呢,一直在通话中,”方朔抱怨道,“我哥也是,干嘛去了,一直不接电话。”
“一个妹妹,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祝恩回答,然后叫方曦过来。方曦拿着手机晃晃:“抱歉,手机放客厅了,没看见。找我们什么事?”
“我这周在伦敦,周六一起吃个饭吧,好久没见你们了。”
“这两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都往伦敦跑?”方曦奇道,“你不会也要带对象给我们见见吧?”
“也?有对象的人那么多吗?”方朔臭屁道,然后神秘兮兮地说,“反正是个惊喜,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祝恩用手指指他,高深地说:“啧啧啧,绝对是有情况了。不过周六我们有约,定在周日吧。”
方朔点点头,又听到方曦问:“你也从来不主动跟家里要钱,钱还够用吗?”
“之前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是够的,现在嘛……”他表情无辜,眼睛水亮亮的,“有点财政紧张。”
“哎哟……小可怜,”祝恩戳了戳方曦,“快给小朔转钱!”
飞快操作完,方曦说:“不够再跟哥说。”
“谢谢哥!”方朔眉开眼笑,撒娇的语气好像在哪儿听过,“你真好!”
方曦肉麻得抖了抖,赶紧挂了电话。
晚上睡觉前,周迎暄跟方朔说自己大发横财,方朔说他也是。她问怎么发的,他说保密,又问她是怎么发的,她也保密。被对方故弄玄虚的样子逗乐,两个人抱在一起偷笑偷笑。
到了周六晚,方朔跟周迎暄去了一家环境雅致的中餐私厨。他们到的早,就聊起一会儿要来的人。
知道是和她从小认识的那种朋友后,方朔酸溜溜地说:“从小认识,青梅竹马哦?”
他好可爱,她忍不住亲亲他:“是的,看着我长大的哥哥姐姐,见他们相当于见父母了。”
听她这样说,方朔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忙去洗手间照镜子整理仪容。
房门被敲响推开,看到意外的第三人,周迎暄站起身打招呼:“祁阿姨,好久不见。”
祁银莲点点头:“我在这里有约,听方曦说你们也约在这儿,就过来看看你。”
这两个人寒暄起来,祝恩环视房间,悄声问方曦:“怎么就暄暄一个人?”
“我也奇怪呢。”方曦四处张望,也没瞧见别人。
红木屏风隔断后走出来一个人,三声“啊”同时响起。
方朔意外方曦和祝恩的出现,但看到他们身边那个穿着宝蓝色旗袍的盘发女人,他立刻局促地打招呼:“阿姨好。”
祁银莲淡淡点头,朝方曦说:“你们年轻人聊,妈先走了。”
“好的,你散场再联系我。”送走她,方曦关上门,转过身整理现在的情况。
“这就是你说的老公?”方曦指着方朔问周迎暄,又指着周迎暄问方朔,“这就是你说的惊喜,你的对象?”
“你们认识?”周迎暄惊讶。
“我的傻姑娘!”祝恩惊叹,跟她解释,“他们是兄弟!”
周迎暄宕机的脑子这才转过来,是哦,他们都姓方来着。
“啊?”她还没消化过来,“啊???”
“这是你那个自小离家的弟弟?”她指着方朔问方曦,又指着方曦问方朔,“这是你那个不常联系但人很好的哥哥?”
方朔也跟着傻了:“他们就是看着你长大的哥哥姐姐?”
方曦扶额:“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灯下黑啊。”惊叹着消化完眼前的事后,他眯着眼睛说:“你俩那天很默契嘛,一起上我们这儿敲竹杠来了,嗯?”
周迎暄和方朔现在知道对方的横财是哪来的了,对视一眼,噤声低头。
“你们好好讲讲自己的事,”祝恩乐不可支,推着这俩人坐下,又去拉方曦,“你也快坐下来,跟我一起好好听。”
所有人都惊奇于缘分的兜兜转转。听了他们称得上梦幻的浪漫经历,祝恩感动得打湿了好几张纸巾。方曦更是感叹:“你们估计没印象了,你们小时候见过的。”
“对对对,在尼斯的海滨庄园,”祝恩也想起来,“那时候闻阿姨带着小朔来玩了几天。”
当事人的确毫无印象,但得知此事后,两个人都惊喜地望着彼此。祝恩拿着酒杯当话筒,伸到他们面前:“采访一下两位小朋友,现在是什么感受?”
“从来没想过我们还有这种缘分,好神奇!”周迎暄感叹,而后笑起来,“不过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我家老头子肯定会满意他,我的信托能继续用了!哈哈哈!”
众人跟着她一起笑起来。祝恩又问方朔,方朔也惊叹神奇,没再说别的,只是看着周迎暄。
看到她开心的样子,方朔也好开心,同时觉得心脏涨热,滚烫的情感史无前例地汹涌,重重搏动,如果不做些什么,他一定会因心跳过速而亡。
回酒店的路上,周迎暄把聚会时照的四人合照、她和方朔的双人合照都洗出来,买了明信片,嘟囔着明天要寄给老头子,通知他已经为人岳父了。
回到酒店洗漱完,她抱着方朔说羡慕方曦和祝恩从小到大的感情。方朔说,难道他们不是更值得羡慕吗,因为日久肯定会生情,他们完全是靠上天给的缘分才遇见的。她说是,然后没了下文。
她酒喝多,早就迷糊了。方朔抱着她呢喃:“你不知道,我们已经拥有的,就是最好的。”
他心绪久久平复不下来,看看周迎暄的睡脸,又站到落地窗前看夜景,没一会儿又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后来他去书房坐定,拿出信纸。
空庭酒店的信纸米黄色,页眉印有一行金色茛苕纹,很漂亮。方朔握着钢笔迟迟落不下去,他起身去各个房间绕了一圈,才坐回书房的椅子,决定下笔。
写写,想想,停停,又接着写。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终于放下笔。
没多久,周迎暄醒来。
躺在一旁的方朔睡得很熟,她给他拉了拉被子,起身去客厅喝水。
拿起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把空瓶放下时,她注意到茶几上被钢笔压着的信纸。她莫名一阵心悸,小心翼翼地拿起来看。
「Ma chérie:你常说我傻,现在我也觉得自己很傻,明明你就在身边,还要写信。但是没办法,我非写不可。有些东西我无法用嘴说出来,所以我用笔,用字。只有写下来告诉你,我吵闹的心才能安静一点。
我喜欢表达自己的感情,尤其用言语,所以我不停诉说对你的喜爱。Baby,dear,sweetie,honey,darling,sugar。我终于知道人类为什么会发明那么多爱称。总有一个时候感觉爱太满了,心脏浸泡软了,承受不下了,只能通过肺叶喉舌走出来,一遍又一遍地呼唤,是表达,也是祈愿。仿佛在说,你听,我真的很爱你,你听到我的爱了吗,我希望你也如此爱我。
可是,语言的困境在于,不说你不会知道,说多了又变得廉价、真实性打折扣。如果想向你展示我心意的珍贵,或许我不该滥用语言。但我没法不说。对你示爱的时候我感到快乐,心情澎湃,每次都是。我一直觉得,说了,你就会感受得到。可是到了今天,我还是觉得不够,到底该怎样才能让你更感受到我?你曾遗憾真正的理解是一种不可能,我那时“知足”,认为我们是灵魂伴侣,已经走到了理解所可以抵达的尽头。然而此时此刻,我却明白了那时你的遗憾。你永远不会像我一样清楚地知道看到你时我心脏跳动的节奏、身体温度的冷暖,所以我必须不停诉说。
七年过得好快。我不曾相信上帝和命运,直到在那间教堂遇见你。我觉得奇怪,爱神的金箭明明指向你,却毫无理由地刺进我的心脏,燃起爱火。仿佛真的有一个伤口,疼痛万分,灼烧的痛苦从内部锤击我的身体。我无法呼吸,无法移动。那天我忘了带相机,没能看清修女的表情,但我却和她共鸣。那种强烈的感觉让我快要叫出声,因为人很多,我只能重重叹息。我突然懂了 ecstasy 为什么是狂喜也是沉迷。金箭带来痛苦,被神眷顾的狂喜,我听见命运的钟声,预见我将在痛苦的甜蜜中沉醉。
巴黎再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上帝的宠儿。我在喷泉旁许愿,希望能再次见到你,没想到真的实现。它把我再次带到你面前,让我能看到你。看到你我就会快乐,我才明白,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天堂。不仅如此,你还允许我爱你,而你也爱我,一切都像个幸运的梦。我读过许多书,哲人和文豪都告诉我,理想、健康的爱应该平等,我却控制不住把你放得很高,像供奉一座神像那样仰慕你。但我不觉得卑微,因为你爱我,我感到幸运,感到幸福。我是被神像凝视的唯一信徒。那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人的原罪是什么。神应当仁慈,应当博爱,信徒却自私,想让他的神只看他一个人。
我有时像个痴人,为没发生的可能性忧心,想如果不是那时遇见,而是后来的后来,会是什么结果,又想我们遇见,你却爱上别人,甚至我们没有遇见,我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想象到这些情景,我就惶恐不安,自己怎么会如此幸运?担心睁开眼,就是那样的世界。但我太幸运了,我以为老天只给了我们两根红线,没想到还有第三根。原来我们的人生早已交缠。三根红线拴住了我们,我从未如此确信,我们注定要相爱。
我知道,再惊天动地的感情也终会汇入生活的平淡,所以我们应该吵架。我不是希望和你每天吵架,而是希望忙于前行的我们偶尔能停下来,和身旁的人好好说说话,哪怕是用吵架这种方式。这样的话,平凡的生活也一定会不平凡。我想,爱就是在看到琐碎和平淡后,依然坚持和那个人在一起,觉得:没关系,只要牵着这个人的手,我就不怕这些。我乐于迎接每个新的明天,就算明天还和今天一样,我也依然期待它到来。我因爱你,而爱有你的世界,有你的明天。
拥抱,亲吻和“我爱你”,都不足以表达我现在心情的万分之一。这就是我写下这封信的理由。感情超出了界限,只能用动作和语言不断重复,所以我将不断地抱你,吻你,说“我爱你”。在爱你之前我不知道什么是永恒,也不相信有永恒。但现在我懂得了永恒。那是我所祈愿的,我们也必将到达的终点。
Frank 方朔」
周迎暄看完,把信纸按在心口。
什么命运、永恒、注定相爱,她不曾相信。但现在,她相信了。因为是他所说的。
她捂着嘴,眼泪在笑里哭。
信写得太好了,我却已经开始预告离别的隐痛了。
呜呜信写的太好了 感情也很美好啊所以…方朔是去世了吗?
男主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