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唇舌被人轻轻舔了一下,痒得她浑身一颤,连脚尖都有些发麻,在萧琢身下小幅度地挣扎了两下。紧闭的嘴唇也不自觉地张开了些。新鲜空气涌入,宋枕棠像只小狗一般喘气,同时手掌去推身上的萧琢,想让他松开些许。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动作,萧琢没有松开她,但是却放慢了速度,粗糙的舌尖顺着她的唇缝描摹。刚才有点被吓到了,此时男人放慢了动作,宋枕棠竟然觉得有点舒服,她不自觉攀住男人的脖子,不再抗拒,反而傻傻地把自己往虎口里送。
41.
萧琢的动作很轻, 落下来的吻像有羽毛拂过,宋枕棠盯着他虔诚的眉目,不自觉缩了下手指。
“在外面……”她有些不好意思。
萧琢却朝着四周环顾一圈,无所谓地说:“又没有人。”
这下宋枕棠不说话了, 但也不好意思就这么青天白日的和人亲近, 她没有什么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 还是把手抽了回来。
这会儿倒是知道害羞了, 萧琢没说什么,由着她抽回手,然后问道:“所以,明华堂的那些人呢?”
宋枕棠后知后觉这举动有些幼稚, 抿了下唇,说:“我让她们都去后面的非荣苑躲着去了。”
萧琢回忆半天才想起来非荣苑是哪,在整个将军府的最角落, 他颇有些无奈地看了宋枕棠一眼, 道:“看来是早就想好了。”
宋枕棠听他这么说, 勾唇一笑, 骄傲道:“我宋枕棠要的, 就没有得不到的。除非……”
她故意顿住, 而后拿漂亮的眼睛去瞟萧琢, 眼睫一眨一眨的,像是在勾人。
萧琢会意,顺着她的话问道:“除非什么?”
宋枕棠停住步子,和萧琢面对面站着, 道:“除非, 是我自己不想要了。”
算是警告吗?
萧琢忍不住眼底的笑意,抬手握住宋枕棠垂落的手指, 摆出一副听话的模样,“是,殿下可千万别不要我。”
宋枕棠十分满意,而后由着他牵住自己的手。
秋风飘摇,刮在梧桐树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宋枕棠衣着单薄,萧琢怕她会着凉,走了两步就伸手把人往怀里拉。
不料宋枕棠睨了一眼他的打扮,颇有些嫌弃地说:“你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吧。”
萧琢低头看了看自己,衣冠不整,的确有碍观瞻,他点点头,说:“也好,刚才跑了一身汗,现在有点累,先回去泡个澡再说。”
宋枕棠看着空旷的周围,问道:“可是人都被我打发出去了。要把人都招呼回来吗?”
“叫回来做什么,难得这明华堂只有我们二人,别让他们出来碍眼。”萧琢拉着她往里走,“只是打水烧水这样的小事,我自己也能做。”
明华堂里有两口井,萧琢去小厨房拎了水桶亲自打水。
宋枕棠就坐在廊下,托腮瞧着萧琢忙活的身影。
大约是怕弄湿衣裳,萧琢将袖口卷上去了两圈,露出了一截小麦色的手臂,他俯身去提水桶,稍稍一用力,就能清晰地看到小臂肌肉微微鼓胀。
宋枕棠在旁看着,无端想到了那日他带自己一起射箭的情形,便道:“这几日,你不理我,我都没有练箭。”
萧琢听出她的抱怨和委屈,回头看她,答应道:“今日再教你。”
宋枕棠继续提要求,“我还想骑马。”
萧琢问:“一会儿陪你去马场,如何?”
宋枕棠满意了,不再说话,就那么安静地看着萧琢给自己打水,他的动作那么熟练,但又不会显得落拓。
她忽然想到上次去前院济风阁的时候,萧琢说他身边真正伺候的,就只有向平那一个小厮。此时再看着萧琢熟练的动作,宋枕棠忍不住唤他:“萧琢。”
萧琢回头,“嗯?”
他立在阳光下,偏头间隐约可见额上的汗珠,落在颊侧,宋枕棠的心跳莫名空了两拍。
宋枕棠的视线由他的手臂挪至他的脸,她站起身,从怀里掏出手帕扔给他,“擦擦汗。”
萧琢接过,伸手拭去额上的汗,而后道:“公主是想对我说什么?”
宋枕棠这回没犹豫,直接问道:“先前你在西北的时候,就是自己一个人干这些吗?”
萧琢点头。
宋枕棠道:“可你不是将军吗?”
萧琢勾了下唇,笑容那么干净,似是在怀念什么,“是将军,正因为我是将军,住的宅子更大,拿的俸禄也更多,所以才不想使唤底下的人。”
宋枕棠歪头看他,“不是很明白。”
萧琢解释道:“西北和燕京不一样,那里挺穷的,人也少,愿意来参军的都是家里揭不开锅的,想报名从军然后领一份军饷,要不然谁愿意从军呢?那里紧挨着边境线,时不时就要打仗,是真的会送命的。他们都不容易,我何必再使唤人。”
而在燕京城内,多那些家里有荫封的人才能拿到这样的好差事。
宋枕棠忍不住问出口:“可你不一样,萧琢,你出身那么好,怎么也愿意去西北受苦。”
萧琢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觉得受苦。”
“西北虽然不如燕京繁华富庶,却是个很好的地方。那里风景雄奇辽阔,百姓也是淳朴善良,平日我在街上转一圈,再回到家的时候,马背能挂满东西,都是相熟的百姓们送的。”
宋枕棠自幼生在云端,长在云端,是含着金汤匙在金罐子里泡大的。
她无法想象一个高高在上的将军,会和最普通的百姓相处得那么好。她有些惊讶,更被萧琢说得有些动心。许久才道:“萧琢,有机会你带我去西北看看,好不好?”
萧琢讶然抬眉,他看着宋枕棠纤尘不染的鞋面,道:“西北风沙很大,怕是会脏了公主的衣裙。”
宋枕棠却说:“有你在我身边,你会护着我的。”
萧琢心口蓦然一软,应道:“好。”
两人一边说着话,萧琢的水也打好了,他一手拎着一桶搬到小厨房去烧,宋枕棠跟在他的后边,足尖刚要迈过门槛就顿住了。
小厨房里烟火缭绕,到处都摆着东西,宋枕棠掩了掩鼻尖,压住将要出口的咳嗽,她还从没有来过这么脏的地方。
萧琢注意到门外的动静,看宋枕棠悬着步子犹豫,似乎是在纠结要不要进来。
“公主。”萧琢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然后对宋枕棠说,“我身上的衣服脏了,你能不能给我找一身新的来换。”
宋枕棠不愿意让萧琢觉得自己娇气,却也实在没有勇气跨进去,这会儿萧琢的话正好替她解了围。虽然她也从来没有自己找过衣裳,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自从萧琢第一天宿在明华堂起,玉荣就替萧琢准备了五六身换洗的衣裳,宋枕棠不知道搁在哪,便一个柜子一个柜子的找,等找到的时候,已经过去差不多一刻钟。
宋枕棠不想再去小厨房,反正萧琢拿衣裳是要沐浴,便打算给他放到隔壁的浴房里去。
她并不知道这一刻多钟已经足够热水烧好,一推开浴房的门,正看到萧琢立在屏风前脱衣裳。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人同时愣住。
萧琢早晨起来之后,只在中衣外披了件外袍,里外统共两件。此时外袍已经脱下,他正在解里头的中衣。
男人的大半个胸膛都坦/露着,宋枕棠一眼看过去,还能瞧见他垒块分明的腹肌。
宋枕棠的脸唰一下红了,怀里抱着的衣服险些被她扔出去。
感觉到萧琢睇来的视线,宋枕棠先发制人地质问:“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萧琢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进来,微微怔了一下,这会儿听到宋枕棠的话不免觉得无辜,他低头瞧了瞧自己,说:“这不是穿着呢?”
宋枕棠飞快地瞟了萧琢一眼,的确穿着呢,可是衣襟敞开得那么大,看起来实在不正经。
而且这会儿她都进来了,怎么还不知道把衣服穿好。
“你,你快把衣服穿好!”宋枕棠用倨傲的语气掩盖羞涩和慌乱。
萧琢没动,只是定定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
她仍穿着刚才那身鲜嫩的鹅黄色衫裙,却不如在院外时那般趾高气昂,这会儿团抱着怀里的衣裳,低着头,顺着羞红的双耳,能瞧见她两颊的颜色。
禁不住就想逗逗她。萧琢轻咳一声,问:“公主殿下,很热吗?”
宋枕棠感觉自己已经要被水汽熏晕了,听到萧琢说话,她低低地啊了一声,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么呀?”
浴房不算很大,水汽缭绕填满了整间屋子,仿佛嗓子里也浸了水汽,宋枕棠一开口,尾音似有水珠划过,正滴在萧琢跳动的心脏上。
他盯着眼前的人,喉结滚了滚,说:“不热的话,脸颊怎么红了?”
宋枕棠下意思就去捂自己的脸,奈何手背也是热的,贴过去也无法降温,反而不小心把怀里的衣裳弄掉了。
“我,我……”她鲜少有这么不知所措的时候,支吾半天不知要说什么,只好拿掉落的衣裳做借口,“我再去给你拿一身……”
说完,她转身就去开门。然而手指才刚刚碰上门闩,一股大力忽然按住她的手腕,将浴房的门重重地合上。
“跑什么?”萧琢把人抵在自己和门板之间。
他想起宋枕棠的豪言壮志,道:“公主不是说,要和我做真正的夫妻。那还跑什么?”
两个人离得实在太近了,何况萧琢的衣裳还没系好,宋枕棠稍一抬眼,正瞧见男人结实的胸膛。
她觉得好热,想把人推开,却又不敢碰到他赤/裸的胸口。
伸出来的手在半空中绕了个弯,宋枕棠掩耳盗铃一般揉捏着自己通红的耳朵。她不愿承认心下的胆怯,强撑道:“我是公主,你想做什么都要经过我的同意,我,我不想今天做……”
宋枕棠不会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有多迷人。
萧琢低头一看,就能看她扑簌乱颤的睫毛,以及水润鲜红的唇。
他不自觉吞咽了一下,俯身在人耳边,压低了声音,像是通知,也像是请求,“可是公主殿下,臣好像等不了了,怎么办?”
宋枕棠被他呼出的热气烫了一下,小扇子一般浓密的睫毛眨得更快,心脏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
这样的萧琢让她有些害怕,还有些招架不住。
她曾经胡乱翻过母后给她的那些避火图,知道夫妻之间要做什么,她有心理准备,可是很怕。她曾听人说过,说那种事很疼……
宋枕棠心里害怕,还有种被逼迫的委屈,可那些豪言壮志的确是自己说的,她抿了抿唇,小声地说:“我怕疼。”
萧琢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宋枕棠是想岔了,他不过是想抱着人亲一会儿而已。
那些事他自然也想过,可是做了之后,女子就无法避免受孕,宋枕棠年纪还小,又娇气,他不想让她这么早就承担母亲的职责,那会很累。
他感觉到怀里小姑娘的抗拒,连忙将她松开些,而后伸出一只手罩住她的脑袋,轻柔地摸了摸,安抚道:“殿下,你还小,我没想做那些事。”
宋枕棠闻言抬头,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迷茫,“真的吗?”
萧琢说:“夫妻之间除了那些事,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宋枕棠不太懂,“还有什么事?”
萧琢的目光流连在她红润的唇上,道:“比如,先亲一下如何?”
很多事都怕对比。
如果一开始萧琢就说要亲她,宋枕棠一定羞耻埋头,然后连连拒绝。可是现在再提,宋枕棠竟然觉得也没有那么不好接受。
可她脸皮薄,不好意思直接同意。
萧琢也不说话,就那么瞧着她,十分耐心地等她点头。
不知磨蹭了多久,久到浴桶里烧热的水都要变凉了。宋枕棠能感觉到萧琢凝视的视线,那么温柔,那么期待。
有什么好怕的呢?又不是第一次了。
宋枕棠想到很多天前自己偷偷贴过去的那个吻,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你……”许久,她终于开口,命令道,“你,你闭上眼睛。”
萧琢微有诧异地挑了下眉,随即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男人灼热的目光被眼皮挡住,宋枕棠顿时觉得没有那么怕了,她清了清嗓子掩饰心底的不自在,然后缓缓伸手搭上萧琢的肩膀。
男人很高,比她高了有一个头,她仰头才能勉强蹭到他的下巴。她借着撑在萧琢肩膀上的胳膊,努力垫脚去够萧琢的唇。
两人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三寸,两寸,一寸……
撑在男人肩头的手掌改为抱着萧琢的脖子,宋枕棠就那么凑身吻了上去。
萧琢闭着眼睛,看不见宋枕棠的动作,对于触觉上的感知却更加清晰了。
少女鲜嫩的唇仿佛山间沾了溪水的花瓣,触过来的时候,水润而又柔软。
又像是一簇刚刚点着的火苗,双唇相碰的瞬间,仿若燎原,给萧琢燥热的心底点了一把热烈的火。
萧琢情不自禁地滚了滚喉结,倾身想要更多,可还没等他做什么,宋枕棠已经把他松开了。
他失落地睁眼,宋枕棠抬手抹了抹嘴巴,一双眼睛里有些羞,也有些欢喜,她看着萧琢,不太好意思地说:“这下可以了吧?”
萧琢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她。
宋枕棠莫名心虚起来,她盯着萧琢起伏的胸膛,咬了咬牙,使劲把他一推,然后道:“水都凉了,快去洗澡!”
然后反身就推门往外跑去。
她的动作不算快,甚至有点慌不择路,萧琢只要一伸手就能再把人抓回怀里,可这段日子以来,他已经太了解宋枕棠的性子。
小公主吃软不吃硬。
他这时候若是得寸进尺将人拦下,只怕会惹恼了她,得不偿失。
萧琢看着宋枕棠跑远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关上门,低头捡起宋枕棠刚刚不小心落在地上的干净衣裳,终于要去沐浴了。
两刻钟后,他从已经冰凉的水里站起来,用干净的帕子擦干水迹,然后随手裹住赤/裸的身体,朝卧房走去。
宋枕棠方才一跑回来,就直往床上钻。
她想要故技重施地装睡,可这大白天的,实在显得欲盖弥彰。于是,她只是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几圈,头发都弄乱了。
宋枕棠揉了揉耳朵,有些烦躁地把钗环都扯下来,任由金玉宝石满当当地铺了一床。
海藻般的长发顺势滑落在肩头,宋枕棠盘腿坐着,揪着一绺儿柔顺的头发发呆。
说是发呆,实际上是在想萧琢。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脱了衣服的样子。
劲瘦的腰身,绷紧的小腹,宽阔坚硬的胸膛,还有那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
他轻而易举地就能把他捉住,却又怕她受伤似的,特意拿手掌垫在她的腰后,以防她会撞到门板上。
那双手看起来有些粗糙,比她的手掌足足大了两圈,却会温柔地抚摸她的头。
宋枕棠揪着头发的手不自觉地就往自己头顶上摸,掌心盖住方才萧琢触碰过的位置,鬼使神差的,她学着萧琢的样子揉了两下。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往房间里走。
宋枕棠猛然回神,她把手拿下来,看着自己白白净净的手掌,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是在回味萧琢触摸她的感觉。
双颊上刚刚褪去的温度又飞快烧起来,萧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怕被他看出自己的异样,宋枕棠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然后胡乱在床头摸了本书,跑到榻上去看。
吱呀——
房门正好在此时推开,萧琢走进来,一眼就瞥到了正在装模作样看书的宋枕棠。
灼烫的耳朵藏在乌云般的头发后面,只露出一双通红的耳尖。
萧琢伸手刮了下眉心,转而去看那边的床铺。
凌乱的被子,偏移的枕头,还有那满床珠翠。
很容易就猜到宋枕棠方才独自在屋子里的时候都干了什么。
萧琢滚了下喉结压住喉间的笑,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桌子旁坐下,拎着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宋枕棠坐在长榻上,曲着双腿,把书册戳在膝盖上,但她根本没看,只是拿它做遮挡,一双漂亮的眼睛藏在后面,偷偷地往萧琢所在的方向瞧。
萧琢坐的位置正好是侧对着宋枕棠的,如果不特意回头的话,是看不到宋枕棠动作的。
宋枕棠因此胆子大了些,打量的目光也不再遮掩,但仍然没说话。
假装自己不在这个屋子里。
萧琢如何不清楚她的心思,在宋枕棠看不见的地方,他压下唇角的笑意,也没有主动开口。等喝完水之后,他抬手把身上披着的衣服一脱,这下整个上身都露了出来。
宋枕棠的呼吸一滞,抓着书册的手不自觉收紧,还好她的指甲刚刚修剪过,要不然怕是要把书页都勾破。
她慌忙低头,可那一双眼睛不受控似的,总是忍不住要往萧琢身上看。
她以为萧琢脱了衣裳之后,就会立刻换上新的衣裳,结果这人把怀里的中衣往屏风上一扔,竟然就这么裸着上身去翻柜子了。
宋枕棠再也忍耐不住,“喂!”
萧琢仿佛才知道屋子里有个人似的,探究的目光睇过来,堪称温顺地开口,“公主是在叫我?”
宋枕棠咬牙道:“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萧琢看一眼自己,再看一眼被自己扔开的衣服,有些委屈地说:“方才在浴房殿下不是扔到地上了,还踩了两脚,难道殿下忘了?”
宋枕棠一愣,她的确是不小心给落到地上了,但什么时候踩过?
然而转头瞧那衣裳时,上面竟然还真的沾着几道不知名的脏污,看上去倒真像是被踩过一般。
莫非是她刚刚离开时不小心踩到的?
宋枕棠顿时有些心虚,咳了一声,道:“那,那你继续找吧。”
萧琢应一声,转身继续找。
这屋子很大,柜子箱笼也不少,萧琢随手拉开一扇柜门,里面满满当当塞的全是宋枕棠的衣服。
她年轻又活泼,向来喜欢鲜亮的衣裳,漆黑古板的衣柜里仿佛藏了一道彩虹。嫣红的、橘红的、水绿的、杏黄的、宝蓝的……各色各样。
萧琢动作一顿,手指不自觉的在其中一件垂落的流苏上碰了一下,姿态轻柔得仿佛握到了宋枕棠的手指。
半晌,他才又合上柜子,然后去找下一个柜子。
他这边的动作不紧不慢,反倒是宋枕棠有些受不了了。这男人怎么这么不知道检点,赤/着胸腹在房间里乱晃。
尤其他刚沐浴过,身上的水迹没有尽数擦干,脊背偶有水珠划过,顺着束紧的腰带划入下腹,看得人莫名口干。
宋枕棠耐心耗尽,又叫了他一声,“喂!你快点找。”
萧琢回头瞟她一眼,恍然道:“是不是臣的动作太大,打扰公主看书了,那臣小声些。”
宋枕棠听着这话,险些把手里的书卷攥烂,可她又不能说自己根本没看书,最后气得呼了两口气。
她没再说话,萧琢却为了放轻声音,动作变得更慢了。
宋枕棠嚯的起身,趿着鞋子冲到第四扇柜门前,她刚刚给萧琢找过衣服,知道放在哪。
甚至都顾不上端公主架子了,宋枕棠一把拉开柜门,动作堪称粗暴地抽出一套衣服,然后转身就要递给萧琢。
然而,不知萧琢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她这一伸手,正好摸到他的胸口。
萧琢常年锻炼,身体状态保持得甚是完美,线条流畅,肌肉结实,可惜有那么多道旧疤破坏了美感,正中那道最吓人,狰狞着,像是要把他的心脏豁开。
宋枕棠手指正好触在这条疤痕上,莫名的,她没有立即抽开,反而还用温软的指腹在上面蹭了一下。
“疼吗?”她迟滞地抬头,问了个傻问题。
陈年留疤怎么会疼,萧琢轻易看穿宋枕棠眼底的心疼,他本该摇头,嘴上却道:“有点疼。”
手指变成手掌,宋枕棠将整个右手都覆上去,遮住那道刺眼的疤痕,掌心正好贴在萧琢的胸腔上。
咚咚——
她感觉到了萧琢跳动的心脏。
“跳的很快。”她说。
萧琢深呼了一口气,直白道:“因为你。”
宋枕棠被他说得耳热,却不愿意放下触碰的掌心,她在那道伤疤上轻轻按了一下,问:“到底是谁伤的你?”
萧琢伸手挨住她的手腕,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公主殿下,你要替我报仇吗?”
宋枕棠哼了一声,“不行吗?”
她护短地说:“你是我的人,谁也不许伤害你,就算是我父皇母后也不行。”
“萧琢,我会给你撑腰的。”
从小到大,萧琢根本数不清自己挨过多少打,受过多少伤,可是没有人能帮他。
因为他身上这些狰狞的疤痕,全部来自于自己最亲的人。
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可是看着眼前这个娇娇小小的,说要给自己撑腰的小姑娘,忽然觉得眼眶一热。
“不需要报仇,伤害我的人已经死了。”萧琢说,“我从前总是在怨恨,可是现在,我忽然觉得这些前尘往事一点儿都不重要了。”
宋枕棠似懂非懂,“为什么?”
萧琢没有回答,只是捧起宋枕棠垂落在自己身上的发丝,偏头轻吻了一下。
男人一低头,温热的呼吸便尽数打在宋枕棠的颈侧,宋枕棠不自在地抖了抖。
掌下的心脏比方才跳得更快,咚咚跳动,震得她手腕发麻。那道伤疤也莫名有些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咬到了似的,宋枕棠蜷了下手指。
好似蝴蝶振翅,在胸口划过,早已愈合的伤疤在此时变得痒痒的。
萧琢拢着宋枕棠的腰身,低头埋在她的肩膀,蛊惑一般低声开口,“公主,很疼,能不能给我揉揉。”
宋枕棠第一反应就是摇头。
然而萧琢贴在她颈间,温热的呼吸扫得她双腿发软。
“公主。”萧琢不气馁,仿佛是在哀求,“帮帮我。”
宋枕棠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仿佛变成了什么毛绒绒的犬类,蹭的她心口一阵发软。
她本就嘴硬心软,这会儿心脏都要化成一汪水。
终于,她听话地点了点头,然后在萧琢的心口上揉了两下。
她力气小,又怕萧琢会疼,掌心贴过去像一片羽毛落下。
宋枕棠揉了两下,问他:“还疼吗?”
萧琢装可怜,扮柔弱,忍耐了这许久,就是想博得怀中人的心软。此时他目的达到了,按照计划本该收敛,却忍不住求得更多。
他收紧怀抱,将人拘得更近,点头道:“好像更疼了。”
他刚刚洗过澡,身体里有一股流窜的燥热,此时赤着上身胸口仍旧发烫,发间还氤氲着没有擦干的水雾。
宋枕棠被囚在男人怀里,叫蒸腾的水汽熏得脸红,她感觉自己已经有点晕乎乎的了。
萧琢的声音听起来实在太可怜,她看着眼前的疤痕,莫名想到了男人那日的梦呓。
她忍不住心软,傻傻的不知道拒绝。
半晌,她收回手,垫脚吻住了男人的胸膛。
少女的唇瓣比羽毛更柔软,贴在胸膛之上,落下一个个细碎的吻,那么轻柔,带着满满的怜惜。
萧琢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整个人一僵,前倾的身子像刚刚钉满钉子的铁板,一下子忘了所有的动作。
只有胸腔不安分的心脏,证明他还活着。
宋枕棠那么单纯,一点点吻过之后,还要抬头邀功,“萧琢,现在好些了吗?”
萧琢盯着她水润的唇,那是男女之间最无声的勾引。
他说不清宋枕棠是不是故意的,只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忍耐下去。
倏地,他握着少女的腰,双手一圈将人竖抱起来,宋枕棠猝不及防地低呼一声,环住男人的胳膊,然后就这么被他抱到了床上。
满床的珠翠还没有收拾,萧琢单膝跪在床沿,低声命令,“抱紧我。”
宋枕棠已经无法思考,乖乖地将人抱得更紧。
萧琢左手托抱住她的腰臀,另一只手捉住一角被子,朝着中间使劲一抖。
华丽的珠翠哗啦啦地撞到一起,萧琢抬手卷起被子扔到床榻最里侧,而后左手稍松,将人放到床上。
屁股一挨到床面,宋枕棠环在他脖子间的手臂就下意识地松开,结果就这么失了力道,整个人往后仰躺下去。
萧琢顺势压过去,在她的拒绝没有喊出来之前,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嘴巴。
比之宋枕棠蜻蜓点水般的吻,萧琢的动作如同攻城略地,动作熟练得根本不像是第一次亲人。
他单手托着宋枕棠的腰,将她的上身微微抬高,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脖颈,迫使她抬头与自己亲吻。
原来男女之间的力气差距这么大。
这是宋枕棠被吻住之后的第一反应。
她本能挣扎,可是萧琢的胳膊像是锁链一般将她牢牢锁住,她无处可逃,只能被他野蛮地掠夺、攫取。
宋枕棠第一次做这种事,不知道怎么换气,没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恍惚。
忽然,唇舌被人轻轻舔了一下,痒得她浑身一颤,连脚尖都有些发麻,在萧琢身下小幅度地挣扎了两下。
紧闭的嘴唇也不自觉地张开了些。
新鲜空气涌入,宋枕棠像只小狗一般喘气,同时手掌去推身上的萧琢,想让他松开些许。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动作,萧琢没有松开她,但是却放慢了速度,粗糙的舌尖顺着她的唇缝描摹。
刚才有点被吓到了,此时男人放慢了动作,宋枕棠竟然觉得有点舒服,她不自觉攀住男人的脖子,不再抗拒,反而傻傻地把自己往虎口里送。
“睁开眼。”萧琢忽然动作稍稍顿了一下,低声命令道。
宋枕棠哪里好意思,把眼睛闭得更紧。
萧琢轻笑一声,犬齿叼起宋枕棠的唇瓣,用尖锐的齿尖研磨,他把握着节奏和力道,不会让宋枕棠感觉到疼,但是很痒,很难耐。
宋枕棠想动,想逃。
萧琢稍稍用力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惩罚一般。
宋枕棠这下不敢再动了,乖乖躺在人身下,萧琢咬完又用舌头去舔,仿佛一种安抚。
宋枕棠哪里承受得住,难耐得直哼哼,她终于舍得睁开眼睛,趁着空当摇头,“不要……”
萧琢托在她腰间的手掌抽出来,替她拨开脸颊两侧的头发,轻声夸奖,“你很漂亮。”
宋枕棠感觉脸颊很热,更有些害羞。
可她不敢再闭眼,只把头偏到一边。
萧琢大手挪开,握住她抵在自己胸口的手指,五指强硬插/进去,严丝合缝地将她的手握住。
另一只手紧紧将她抱在怀中,与她贴靠到一处。
没再像刚才那样,萧琢这回的动作放轻了很多,顺着宋枕棠红润的唇,往上挪。
细密的吻落下,在鼻尖、在脸颊、在睫毛、在光洁的额头。
最后萧琢停住,嘴唇挪到宋枕棠红彤彤的耳朵上,舌尖在她的耳垂上轻轻舔舐了一口。
身下宋枕棠控制不住地抖,却又忍不住将眼前的始作俑者抱得更紧。
萧琢感觉到她的动作,贴着她的耳廓,低声道:“这就是夫妻间的事,亲吻、拥抱、肌肤相贴。公主,你不喜欢这样吗?”
其实,有点喜欢。
可是宋枕棠羞于启齿,她把头扭回来,使劲地瞪萧琢一眼,控诉道:“你故意欺负我。”
萧琢说:“哪有?”
宋枕棠委屈道:“我没叫你亲我,你就亲我了。”
萧琢失笑,“好,那我以后先询问公主殿下的意见。”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怪怪的,可是这会儿宋枕棠也没想这么多,点了点头。
萧琢表示明白了,抬手擦了下宋枕棠湿润的唇瓣,然后又捏她湿漉漉的耳垂,问:“那公主殿下,现在还要继续亲吗?”
哪有这么问的。
宋枕棠不好意思答。
萧琢变本加厉,“不想亲,那臣可以不可以抱公主起来?”
“臣可以穿上衣裳吗?”
……
亮晶晶的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宋枕棠伸手捂住他的嘴巴,色厉内荏地命令,“不许再说。”
掌心一片温热,萧琢没忍住,又在她的掌心亲了一下。
宋枕棠倏地一下抽回手,“你,你……”
萧琢歪头看她,和方才示弱的模样判若两人。
宋枕棠自觉被骗,又羞又恼地骂他,“轻薄!流氓!登徒子!”
萧琢被她逗笑了,撑在她两侧的手臂都晃了晃。
他看着宋枕棠颈侧淋漓的香汗,没再继续下去,而是翻身坐在了宋枕棠的身侧。
“我去打水来。”萧琢捡起衣服穿上,“你乖乖地等在这儿别出去,省的吹了风着凉。”
“好吧。”宋枕棠一脸的勉为其难。
萧琢出去了,不到一刻钟就端了热水回来。
这期间,宋枕棠的心情已经差不多平复下来了。
虽然心跳还是飞快,脸颊两侧的潮红也没有完全褪下,可是萧琢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她也不愿意没骨头似的继续瘫着,怕被他偷偷笑话。
于是,萧琢一进来,就瞧见公主殿下双腿搭在床边,乖乖坐着等他。
他不禁笑了一下,而后把水盆搁到床头,拿了帕子浸没热水,拧干后给宋枕棠擦脸。
宋枕棠就那么支着手等人伺候,姿态慵懒,好似一只犯了困的小猫。
萧琢无奈摇了摇头,精心伺候着他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
忽然,宋枕棠说:“没有多久就是秋狩了,到时候还是要回宜秋行宫去的。”
萧琢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答应道:“放心,我这几日会安排好底下的巡卫。”
他重新投了一遍帕子,给宋枕棠擦手,“殿下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宋枕棠知道他还在担心上次的事,便安慰道:“放心吧,不会再出事了。”
萧琢不愿她知道太多,没再继续说,只轻轻点了下头。
宋枕棠也没再说话,她左手被萧琢搁在膝盖上,耐心擦拭,看起来比紫苏她们还细致。
从前,宋枕棠从未想过,有一天萧琢会为自己做这样的事。
虽然她是公主,可是萧琢也不是什么任由使唤的凡夫俗子,他是大齐的战神,是功比天高的大将军。
别说是她这个公主,便是她的父皇和皇兄,对他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宋枕棠想到方才在院中打水的时候,萧琢提到西北时的表情,似是怀念,也有些向往。
他本可以有更广阔、更精彩的人生,却因为这一桩婚事,被束在了小小的燕京城,
甚至为她放下了剑,做这些宫女们才做的事。
莫名的,宋枕棠眼眶有些发热,被男人大掌包裹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萧琢察觉到什么,抬头看过来。
“萧琢。”宋枕棠叫他的名字,语气那么认真。
萧琢应一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如萧琢承诺的那样,宋枕棠对他说:“萧琢,我也不会让你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