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映见常昭虽与她年纪相仿,却总是老气横秋;常晞、常晴两个虽然好相处,可年纪都太小了,只有常晗和她最聊得来,于是十分亲近,一来二去的,这两人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了。另一边,常晞的心里却正泛着嘀咕。父亲这次说走就走了,对自己的亲事没有半句表态,难道还想和那孙家结亲不成?她有些烦躁。没过几天,京中就传来消息:常子卫任了敕诰房舍人一职,从七品。她记得这舍人一职,是专管翻译敕书并外国文书
就这样清清静静养了一阵,常晞的精神越发好了,她开始跟着章先生上学。
她前世也读了些书,可都是诗词歌赋之类,像《贤媛集》、《女四书》等讲女则女训的书籍,她都十分不喜。
历经沧桑到了今世,她的心态更为开阔,抱着开卷有益的心态,不论先生给谁上课、教些什么,她都跟着听上一耳朵,就权当听故事了。
这天,她一早到了学堂,迎面就看见二房常映身边的丫鬟和常晗身边的小丫头在那里交头接耳。
看见她来,两个丫鬟忙打住了话头。
常晞假装没看见,待她们散了,便转头吩咐峨蕊:“去打听一下,家里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事。”
峨蕊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恐怕是为着最近,二老爷那边的一些传言。”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常晞好奇问道。
“二太太替咱们老爷说了一门亲事······这几日听到外面有人议论,说······说二太太收了女家两万两银子·····”
常晞瞪大了眼睛。
峨蕊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的话,急急的补充道:“是真的!奴婢亲耳听二门上的婆子说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连那家送礼用的是什么样的马车、有几个随车的、都一清二楚。”
常晞嘴角微翘。
杨姨娘的行动倒挺快!
峨蕊见状,想了想,又悄声道:“还有传言说······二太太收了杨姨娘不少好处,那杨姨娘因着二太太是府里唯一的正经太太,不得不小心奉承着。”她一边打量着常晞的神色,一边道:“不过奴婢觉得这话传得奇怪,您想想,二太太虽说是正头太太,却是隔着房头的,也没有管到三老爷屋里去的道理······那杨姨娘干嘛要去奉承二太太?多半是她自己有求于人,自己上赶着的。”
有求于二太太······能有什么“求”呢?
还不是为了三房太太的位置。
望着峨蕊灼灼的目光,常晞不由失笑。
峨蕊,这是想引着她和杨姨娘打擂台呢。
若是能成,她作为自己唯一的大丫鬟,自然更加得脸,以后也好博个好前程。
可自己毕竟只有八岁······峨蕊怎么就敢把宝全押在自己身上呢?
一想到这,她又不禁头痛。
自己的年纪实在太小了!说话做事全都束手束脚。要故意用些小孩子的口吻不说,还常常担心表现的太过反常而引人侧目,实在是辛苦得紧!
再熬个两、三年就好了······她自己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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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五月,天气越来越热了。
到了端午佳节,除了吃粽子、饮药酒、系五色缕、赏花之外、县里还按惯例办了赛龙舟大会,除了官中的银子,本地几个乡绅大家又各自添了彩头,众人好好的热闹了一番。
几个小姐里,要数常晴玩的最欢,谁承想刚回到家,就中暑受累的病倒了。
她年纪小,这一病又来得突然,把个杨姨娘急得不行,天天请医问药不说,还把她拘在屋里大半个月,哪里也不许动。
常晴哪里能耐得住?几个姐妹便常去探望,给她解闷儿,常映也见天的去探病,探过病也不着急回去,或是各处闲逛,或是到其他姐妹屋里,一坐就是大半天。
常晗看着觉得奇怪,便私下里问常昭是怎么回事。
她二人是一母所出,同住在常府靠西边的芸蔚楼中,就在常晞所住的明瑟馆旁边不远。
常昭不愿妹妹掺和二房的事,便道:“她家里只有她一个,难免寂寞些,你只管好好陪着就是了。”
常晗胡乱应着,一转头便嘱咐自己的贴身妈妈去打听。
此时,二房的各种谣言已愈演愈烈,就连整日关在书房里研究丹青的二老爷都听到了些风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二老爷皱着眉头质问。
二太太头上勒着抹额,病歪歪地坐在下首的太师椅上,红着眼睛道:“我跟了老爷大半辈子了,我是什么样人,老爷你难道还不清楚?我会为了几两银子就干那种坑害自家人的事吗?孙家送的不过是些平常的节礼。”
说到这,她又撇着嘴讥讽道:“再说了,那孙家小姐既不在长房、又不是嫡女,我就是肯要些什么,谅她们家也拿不出!”
二老爷沉吟不语。
二太太看在眼里,心中更添了气:“三叔又不是头婚,还这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何苦来?”
二老爷一听这话,猛地一拍桌子,指着二太太的鼻子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二太太见状,知道丈夫是动了真气,忙低了头不敢说话,过了一会儿又偷眼打量着丈夫的神色。
等到二老爷自己慢慢消了气,二太太又软声说:“老爷莫恼,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当年孙家突然来访时,那小姐您也是瞧见过一眼的,模样、性情都没得说,难道还配不上三叔不成?”
二老爷有些踌躇:“话虽如此,可如今家里传出了这样的闲话,三弟如何会不知?还是尽早说清,推了这桩媒的好,省的以后见面,彼此脸上不好看。”
二太太顿时急起来,咳嗽了一阵,才喘着气道:“这有什么脸上不好看?谁脸上不好看了?你要是实在疑心我,我这就写信叫了孙家的人来,我们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这事儿好好说道说道!”
那岂不是丢脸丢到八百里外了!
二老爷烦躁的摆了摆手,道:“你也不用拿这些话来堵我,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等眼孔小的人,只是······这传言实在难听。你还是好好把内宅的事管一管,可千万不能传到外头去,白白让人看我们常家的笑话!”
说完了话,他抬起头,一眼看到妻子病容残损的样子,又忍不住道:“你病得这样,还如何照顾得了家里?不如就让大儿媳帮你管事好了!你也好养养身子骨。”
二太太忙笑道:“我的病近来已好些了,哪里老爷说的那么严重?”接着又叹气道:“大儿媳的身子比我更要紧······”
二老爷默然无语。
没多久,京中有书信传来,常子卫进京候缺。三房没有了长辈,常映往这边儿跑得更勤了。
常晗早听说了二房的事,她对二太太没好感,颇有些幸灾乐祸,面上却不显露,只笑盈盈地招待着常映。
常映见常昭虽与她年纪相仿,却总是老气横秋;常晞、常晴两个虽然好相处,可年纪都太小了,只有常晗和她最聊得来,于是十分亲近,一来二去的,这两人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了。
另一边,常晞的心里却正泛着嘀咕。
父亲这次说走就走了,对自己的亲事没有半句表态,难道还想和那孙家结亲不成?
她有些烦躁。
没过几天,京中就传来消息:常子卫任了敕诰房舍人一职,从七品。
她记得这舍人一职,是专管翻译敕书并外国文书等事的,父亲博览群书,又写的一手好字,当差是不成问题的。诰敕房又是内阁下设的,有文阁老的关系在,想必同僚们也不会薄待了他。
常晞心中大定,却也有些遗憾。
她很喜欢自己现在住的地方。
明瑟馆的院子很大,院子一侧种着粉白的西府海棠,春天会绽出指甲盖大小的花苞,娇美可爱。而她就躺在一旁的春凳上晒太阳。
淡淡的花香被阳光晒得暖暖的,飘进鼻子里,让她整个人都跟着暖洋洋起来······
不过她也很清楚,这次进京是势在必行的,这当然也是为了她们好。
常晞快速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回来送信的是常子卫的另一个长随赵安,常子卫的信中让她们尽快打点行李车马,一齐入京,由赵安负责护送。
二老爷怎么也不放心,执意让长子常暄陪着她们进京。
家里顿时忙乱了起来。
这下杨姨娘可来了精神,一面叫赵全去检修车马、一面派了老成的仆妇帮着各院收拾东西、一面清点自己的箱笼细软,或带走或送人,一面还要安排家里的下人:那些愿意留在随安的,或是放了籍、或是安排做洒扫、看屋子;愿意跟着去京都的,除了各院指明要带走的人以外,又挑了些知道根底、本分老成的,录了名册一齐带去。
当然,那些素日和二房走的很近的,或是沾亲带故的,都被她寻了些借口,统统扣了下来。
常晞也时不时的去常晴屋里,当着满屋仆妇的面说些家常闲话。
自有人传到杨姨娘耳朵里,于是又有一些“漏网之鱼”被收拾了。
二太太气得在家里躺了好几天。
顾妈妈忙嘱咐外头的丫鬟们不必进来,自己沏了碗茶轻轻放在几上,这才开口劝道:“太太何必动气呢?三老爷一房走了,以后这偌大的宅子,就全是您当家了,这岂不好?”
二太太烦躁地摆手道:“你知道什么?咱们房头眼瞧着是富贵,其实全赖着那几房在朝中做官,我们这才得了庇佑。那杨姨娘是个什么东西?我犯得着跟她斗气?我担心的是以后······大房一向对我们淡淡的,如今三房又进了京,以后再有个风吹草动的,我们在乡下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真要越走越远了?”
“太太说的极是!”顾妈妈意有所指地道:“所以眼下,还是先给宿州那边送个信儿去,拿个主意才好。”
二太太的脸色更加灰败,她闭了眼,半晌才道:“老爷已经接到三叔的来信,文阁老夫人亲自为三叔说了一门亲事!此次补缺,文阁老是出了大力的,实在不好推拒······他已经应下了!”
这下顾妈妈惊呆了,可随即,她就想到了城北赵家送来的那几件未上册的前朝古董字画,忍不住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