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眼看女儿的脸三两下给打肿了,急得眼泪打转,蹲下求林氏,“大嫂,我只有薏儿一个女儿,您开恩吧。”林夫人额上青筋一跳,拼力将满腔怨恨压下维持着体面,撩起眼皮看她,淡淡道:“难道是我生了几个女儿不成?”何氏愣住……秦羽敲了敲案几。麦冬浑身一激灵,手抖得厉害,自然而然放缓拍打的速度。秦惜薏眼底聚满怨恨之气tຊ,拼命扭动着身体想要站起来,终于得了空隙,扯着嗓子骂:“秦羽你个贱蹄子!你没回来的时候,秦府上下和睦,你回来马上乌烟瘴气,你这扫把星!”
林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够了!秦惜薏,马上跪下跟你长姐认错!”
她苦心经营维持的和谐局面,被秦羽像揭遮羞布般无情揭开,内里惨不忍睹,姐妹之间互相倾轧,下人不守规矩蔑视主子……她恨秦羽,恨秦惜薏,但她蓦然间明白了一件事——
秦惜薏之所以敢堂而皇之陷害秦羽,说到底,是这些人已经不把她放在眼里,为了巴结秦玉青使尽手段,而非仅仅轻视秦羽那么简单。
秦惜薏还是不依,何氏却是痛定思痛,强行把秦惜薏按下去,赔笑道:“大嫂,羽姐儿,是我教女无方,事态严重,不敢求你们原谅,但我以后必定会严加管教,万万不会再让薏儿闯祸,请你们看在我的面上,饶了她这一次。”
林夫人眼睛发酸,但没接话,掌控权,完全落到秦羽手上。
秦羽不为所动,“三婶,我的要求很简单,照做就行,一家人嘛,我也会按母亲的意思,为了家族的脸面,严禁下人外传。毕竟这事若让外人知晓,宗妇之位从此与薏姐儿无缘。”
她说话十分高明,严禁下人往外传,当然只能禁止她的下人嚼舌根,也没提及主子们,若是某日这事儿宣扬出去,自是与她无关。
之所以刺激秦惜薏,也是有意为之,她要让她的母亲知道,她那种要不和稀泥,要不牺牲别人的管理内宅之法,终会酿成大祸。
这不,露端倪了。
“你!”秦惜薏原本已经有点动摇,听得此话,气得朝秦羽扑去:“你这贱蹄子敢妄言我的婚姻大事,你当你是谁呢!”
她可是要当齐衡的小娇妻!
麦冬立刻挡在秦羽身前,却被一只滚烫的小手推开。尔后,一碗凉水泼了出去,秦惜薏给泼得连打几个寒战,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只碗,然后顺着碗往上瞅,刀子般的目光刺向秦羽,恨不得弄死她。
动手的秦羽,搁下碗,掸了掸大袖,越发沉静的美眸像黑宝石般熠熠生辉,眼角眉梢处又彰显出上位者才有的泰然,隐隐透出非同寻常的高贵与威仪。
“三婶,我给了你面子,是你这宝贝女儿不要。”
“来人,给我摁住她。”
她谁也没看,就这么轻盈地发施号令,高嬷嬷马上领命,又示意黎嬷嬷入内帮忙。
林夫人眼观鼻,鼻观心,无奈地作壁上观。
“这……”何氏想到秦惜玉只是冲撞了秦羽就给打成那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看了看林夫人,见她置身事外,心里更慌了,便朝二嫂蒋氏望去,对方一副看戏的模样,也指望不上。
秦惜薏挣扎着,没去求母亲帮忙,反而口不择言怒骂秦羽:“秦羽,你当你是谁呀?玉青姐姐才是高贵无双的嫡长姐,我只服她!你?你打哪来的?用了什么妖术迷惑大伯、大伯母认你作女儿?你敢说吗?无耻小人!”
秦羽什么都没说,只看了麦冬一眼。
麦冬一个激灵,两个膝盖不自觉地打摆子,却又毫不迟疑地蹲下把秦羽的绣鞋褪下,死死握住,走向秦惜薏。
“你敢!”秦惜薏尖叫:“我可不是秦惜玉,我也是嫡出的,我父亲可饶不了你,你敢伤我,大伯也,啊!母亲,她打我,伯母,她打……玉青姐姐……呜呜……秦羽你这烂货……啊!”
何氏眼看女儿的脸三两下给打肿了,急得眼泪打转,蹲下求林氏,“大嫂,我只有薏儿一个女儿,您开恩吧。”
林夫人额上青筋一跳,拼力将满腔怨恨压下维持着体面,撩起眼皮看她,淡淡道:“难道是我生了几个女儿不成?”
何氏愣住……
秦羽敲了敲案几。
麦冬浑身一激灵,手抖得厉害,自然而然放缓拍打的速度。
秦惜薏眼底聚满怨恨之气tຊ,拼命扭动着身体想要站起来,终于得了空隙,扯着嗓子骂:“秦羽你个贱蹄子!你没回来的时候,秦府上下和睦,你回来马上乌烟瘴气,你这扫把星!”
秦羽稍稍偏头睃了秦玉青一眼,秦玉青只觉有针尖在戳自己,脸上皮肉生疼,吓得连忙躲避,并一再告诫自己:别惹秦羽,她疯了!
秦羽摆了摆手,示意麦冬暂停,坐直了身子问秦惜薏:“依你之见,秦府该如何处置我?”
秦惜薏看了后头的秦玉青一眼,一副“有我你放心”的得意模样,冷哼道:“为了还阖府上下清静,送你这狐媚子到山上清修最好。”
秦羽接着问:“哪座山?”
秦惜薏想起秦玉青提过的妙华寺,脱口而出:“妙华寺!”
“薏儿!”何氏想拦都拦不住,暗暗生恨,她的薏儿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的?她这个做娘竟然蒙在鼓里!她那个柔弱可人、知书达理的女儿上哪了?
“妙华寺料想是个修心养性的好去处。”秦羽点点头,抬头看着高嬷嬷,客气地说:“有劳高嬷嬷马上派几个信得过的婆子,送秦惜薏到妙华寺去清修。”
“羽姐儿!”何氏又急又怒,“你别着急,我来教训她,你卖三婶一个面子吧。”
秦羽偏头看向何氏,对秦惜薏但凡宽容一点,都对不起她无辜死去的丫鬟,“我这是保你女儿命,再放任不管,我念着姐妹情分不动她,可外头的人?”
说到这里,让有心人细品。
何氏浑身一震,整个人定在那儿,像寒冬里的零落的树。
她想起自己姨表妹,因为争宠害了妾室生的儿子,被婆母发现,“以残害子嗣”之名,不仅休弃放还,还连累了娘家,后面是她母亲求着父亲帮衬,才免去倾覆之祸。
高嬷嬷是个圆滑周到的人,做事自然滴水不漏,没急着接秦羽的话,而是问林夫人意思。
林夫人但凡点头慢一些,都对不起她这二品诰命的位份,“按大小姐意思。”
高嬷嬷于是领命去了,任凭秦惜薏如何挣扎也无补于事。
秦羽侧身,把林夫人搁在几上的丝帕拿给麦冬,以眼神朝秦惜薏嘴巴比了比,麦冬意会,跪着把丝帕塞进她嘴里,差点给咬了。
何氏别开脸不忍心看,眼泪汹涌而下,却是不敢争辩什么。
秦羽笑道:“一定要体面,切莫让薏姐儿往后因这等小事而耽误了终身大事。”
简直是剜心之语,说出来的话没一个字多余。
众人心有慽慽,或明或暗望向她,只见她脸色酡红,如血染在羊脂白玉上,秾丽夺目;墨玉般的毛发在细碎日光的渲染下,更是亮泽莹润,那眼神似是深邃的天空,空广而深远,更显她心思难测。
惧意越过疑惑,在小厅滋生,漫延。
林夫人累了,挥挥手让蒋氏母女先下去。
秦惜晴掩护着秦玉青退下。
秦羽发现了,没说什么。
待闲杂人都去了,林夫人扶额,说:“你落水一趟,在祖宗牌位前定是悟了什么,我依你之意处置了惜薏,但是惜玉好歹是你父亲的女儿,便在家里禁足三月吧,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