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秋想着再验算一遍,自从那一次数学因为粗心丢了很多没必要的分数后,她每次做数学试卷必会检查验算。但来时因为觉得书包里装的书已经够多了,林望秋就没装草稿本,而是只带了两张草稿纸。做试卷计算时她已经把仅有的两张草稿纸给写满了,现在没有多余的草稿纸可以用来验算。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身侧的江待,他好像早就做完题了,懒洋洋地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林望秋咳了咳,尽量自然地问:“你题都做完了啊?”
江待神色滞了一秒后轻笑一声:“人都归你了还怕hold不住?”
“你怎么总说这些不害臊的话?”林望秋耳垂微红,敛目低眉间看见江待右手中指上那枚并不十分契合的素戒。
他的手冷白且骨节分明,中指上的银戒分外明显,给他平添了几分禁欲与秀致。
“对了。”看见他手上好像随时有可能会滑下来的戒指,林望秋想起件在她看来有点儿要紧的事情,“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她微微转头,拍了拍江待拎着自己书包的手:“你先把手松开,我要拿东西。”
江待“唰”地松手,林望秋被突然下坠的重量压得后仰,江待扶住她的肩将她往前轻推了一下她才站稳。
感觉她随时要被这“重量级”的书包给压垮,江待的手仍放在她的肩上:“你这么小个身板儿,非要带这么多书回家?”
“我装的都是有用的书。”林望秋将书包反挂到胸前,拉开拉链低着头在书包里找东西,“啊,找到了!”
她拿出一条正红色的编织绳,细长的一条,绕在她白皙的手腕上。
江待偏头看过去:“这什么?”
“戒指尺寸不是大了吗?而且手上戴戒指应该也不方便你平时写题什么的吧?我给你编了这个,你可以把戒指挂在脖子上,这样就不会掉了。”林望秋笑得灿烂,忽然想到什么,看向江待,“我知道有点儿土啦,但你把拉链拉高点儿把它遮住就行了。或者我换个颜色的线给你再编一条也行,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红色,这可是姻缘线呢。实在不行你不戴也行,把它放起来就可以了,我也不是非要你戴。但是不能弄丢啊,这可是……”
“给我戴上吧。”
他的声音淡却有力,带着无尽的缱绻温柔。
“啊?”
林望秋以为他一直不说话是嫌红绳土,脖子上戴这种东西好像也确实与他的气质不符,却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
江待将中指上的戒指取下,细细看着林望秋的眉眼说:“我不觉得土,你给的任何东西,在我看来都是珍贵无比的,比和璧隋珠还贵重。”
冷风阵阵,林望秋羞赧地低下头,一瞬间觉得自己花一个晚上编这条红绳是值得的。
她拿过江待手心的戒指,将它穿到红绳上,然后踮起脚,将这条有些别致的项链戴到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上。
江待也俯身,两人的距离在一瞬间拉近,彼此的呼吸相互交织,画面好像就在此刻定格。
白茫茫一片的寂冷世界里,他们是彼此独一无二的一抹亮色。
“我很喜欢。”
他说,声音温柔得可以融化冬雪。
青江市有两家大型公共图书馆,不仅可以借阅图书,还有供市民阅览自习的环廊。环廊摆了很多桌椅,安静的氛围极为适合阅读和学习。因此也成了tຊ许多学生假期过来打卡学习的地方。
林望秋常去的是沁阳区文化中心的市图书馆,这个图书馆离她家相对近一些,来回坐地铁或者公交大概半个小时。
林庭丰在家待了两天后就又去外地了,林望秋在他走后的第二天就和江待约着去市图书馆做题。
那天正好是周六。
温度一如既往地低,林望秋早起去家附近买了早餐吃后在阳台背了会儿单词。按她以往的习惯差不多背了一个多小时,看墙上的挂钟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就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去图书馆。
换了鞋背着书包出门时正好是九点整。
林望秋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围巾、手套和口罩,在冬日的白色雾气里看见早已等在街口的江待。
关好门后林望秋朝他走过去,见他只穿了一件看起来并不太能御寒的外套,忍不住皱眉训斥:“你怎么总穿这么点儿?会冻感冒的。”
“非得像你这样全副武装的才不会感冒?”江待眉梢微挑,和她解释,“女人性阴,男人性阳,天生比女人容易体热。所以我没你那么怕冷,而且穿太多我会觉得行动不便。”
“是啊,是啊。”林望秋才不管他这通歪理,顺着他的话刺他,“你这么年轻气盛,火气肯定更旺了。”
“我怎么觉得火气更旺的人是你呢?”看她这么气呼呼的模样,江待就忍不住想笑,捏了捏她的脸蛋好声好气地哄道,“行了,我下次多穿点儿。要真一不小心感冒了你心疼怎么办?你心疼难受的还是我,那可真是给自己找罪受了。”
林望秋:“你感冒了我才不心疼你。”
江待点了她的后脑勺一下,凑近笑着问:“真不心疼?”
“不心疼。”林望秋坚持先前的说辞。
“那我也太可怜了。”他拖着尾调,可怜兮兮地说。
林望秋:“……”
“你可怜你就多穿点儿。”她忍俊不禁,憋着笑说。
坐地铁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市图书馆。
林望秋轻车熟路地坐电梯去六楼,她有时有一点点的“迷信”,觉得“六”这个数字比较吉利好运,所以常去六楼。
见江待对这里好像很陌生的样子,坐上电梯后林望秋不禁问:“你第一次来图书馆吗?”
江待靠在电梯壁上,语气随意:“谁没事儿来图书馆?”
没事就来图书馆的林望秋:“……”
按照林望秋制定的寒假计划,她每天要做一套数学试卷和三篇英语阅读,多余的时间她会刷刷政史地的选择题,然后晚上再整理白天的错题。
所以她书包里装的书还是挺多的,在图书馆的黄色原木长桌上摞起来有七八厘米高。江待那边与她截然相反,就薄薄一张干净无暇的A4纸,难怪他来的时候包也没背。
林望秋问:“你作业呢?”
“哦,在手机里。”江待默默掏出手机,“题都下载到手机里了。”
林望秋头一次见这种做题的方式:“你为什么不做纸质的作业?用手机做题不会分心吗?”
江待:“分什么心?我又不玩别的。要是这么容易分心,做纸质的不也一样?而且市面上就没出得好的题。再说纸质的作业背上背下的多累,手机多方便。”
林望秋居然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两人各自开始做题。
林望秋先做数学卷子,她用手机设置了两个小时的倒计时,全神贯注地开始计算题目。
卷子是很基础的高考模拟卷,她做起来得心应手,不到四十分钟就做完了选填题。等她做完一整套试卷,时间还剩近半个小时。
林望秋想着再验算一遍,自从那一次数学因为粗心丢了很多没必要的分数后,她每次做数学试卷必会检查验算。
但来时因为觉得书包里装的书已经够多了,林望秋就没装草稿本,而是只带了两张草稿纸。
做试卷计算时她已经把仅有的两张草稿纸给写满了,现在没有多余的草稿纸可以用来验算。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身侧的江待,他好像早就做完题了,懒洋洋地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
林望秋咳了咳,尽量自然地问:“你题都做完了啊?”
“嗯。”
江待并不是所有的题都会去做,而是先大致扫一眼题目,如果题目太简单或者是解题思路和之前做过的题目差不多他就会直接跳过去看后面的题。对他而言,找到有意义的题目比解题更难。
他手机里事先下载好的几套数学题值得他动脑做的也就八.九道,因此不多时就做完了。
停顿几秒,林望秋目光一转,看向他面前只用了一面的草稿纸。
察觉到她目的性很明显的视线,江待搁下手机,将那张草稿纸推到她面前:“想用直接拿,别鬼鬼祟祟地偷看。”
你才鬼鬼祟祟!
你不仅鬼鬼祟祟,你还贼眉鼠眼呢!
林望秋扯过草稿纸,上面只洋洋洒洒地写了一些简略的验算过程和一些高级公式,他的数字是龙飞凤舞地潦草,看似写得随意,但看得出来笔力不浅。写汉字应该是苍劲有力、笔势凌厉桀骜的,飘洒中带有楷体的笔锋,和他这个人一样。
“你是心算吗?”她发现江待好像只写解题思路或者关键步骤,草稿纸上并没有纯计算的过程,“怎么没见你有计算的过程?”
江待继续在手机上挑着题,心不在焉地说:“嗯,脑子里有演算过程,没必要用草稿纸。”
这算特异功能了吧?
林望秋怀疑他小时候学过珠心算。
高中数学计算量还挺大的,尤其函数和统计与概率这两章,算方差还有回归方程里的最小二乘法时,她不动手算根本得不出结果。
意识到江待的强大,林望秋忽然就有点儿惆怅,看着自己写得密密麻麻的两页草稿纸发呆。
见她半天没再动,江待放下手机:“怎么了?”
林望秋摇摇头,叹口气:“突然觉得自己挺笨的。”
“为什么会这么想?”
“感觉学习对你而言是很轻松的事,而我要好努力好努力才能获得和你同样的成果。”她拿起自己的草稿纸,低落地说,“一想到这就还挺难过的。”
江待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他语速缓和,认真地注视着她,“你觉得和我比较自己显得很笨,却不知你也是其他人仰望的对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比我更聪明的人,也一定有比你更笨的人,如果将我们放到茫茫人海中去看,就会发现你我之间的智力差距实在是微乎其微。”
“每个人到达彼岸的方式不尽相同,有的人很轻松就能抵达,有的人则要历尽千辛万苦才能登岸。但不论如何,只要结果一样不就行了吗?这个社会不看过程只注重结果,这是社会最残忍但也最仁慈之处。只要你和别人到达了相同的顶峰,不论你是爬上去的还是飞上去的,都能享受荣光。没有人会关心你是否比别人付出了两倍甚至更多的汗水,但你自己要为自己的努力感动。”
林望秋怔怔地听他说完,复又看向自己手里的草稿纸。
对啊,只要他们最终是站在一起的不就行了吗?
我会为自己鼓掌,登峰者,尽享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