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夏余筱喊南恒宇的名字,许磊的怒火更盛,一根一根掰开夏余筱抓着楼梯扶手的手指,阴冷地说:“他算个什么东西……”下一秒,欺压在夏余筱身前的许磊被人大力提起,摔到一边掉着墙皮的墙壁上。一道颀长的身影取而代之挡在了她面前。“南恒宇……”夏余筱扑进南恒宇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哭诉,“别让他带我走,我不想回去。”她在他怀里颤抖着,不停地抽噎,惊魂未定地紧抱住他。南恒宇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将她包裹住,屈起食指轻柔地揩掉她脸上的眼泪,轻声安抚:“别怕,有我在,没人敢带你走。”
临近春节,吴茗笙一家要回老家过除夕。她家和南恒宇家在老家就是邻居,原本两家人都住在长阳区五坊口的老居民楼里,后来因为吴茗笙和南恒宇升学,两家人便相邀一起在文渊街买了对门的学区房。原来的老房子就留给上一辈的老人居住了,但春节还是要回老家过。
因为老家挨得近,往年两家人都是一块儿回去。南家条件稍微优渥些,南恒宇的爸爸在市监管局里工作,他妈妈前几年是在公司干财务的,后来为了照顾南恒宇,加上家里也不愁吃穿,经济条件也算可以,就索性辞职待在家里了。
吴茗笙父母都只是普通的工薪阶级,供一个孩子读高中花费也不低,当初买这个学区房还是南恒宇父母借钱给他们才能不背贷款全款买下来。所以她家一直没买车,每年过节回老家都是坐南恒宇家的车。
两大家子人坐一辆两排座的车实在有些挤,为此南恒宇的爸爸前年特地新买了一辆宽敞的三排座的面包车,两家人坐绰绰有余。
一大早,吴茗笙家就喧闹起来,高丽娟七点不到就开始手脚麻利地收拾行李,顺带还把仍在熟睡的吴茗笙和吴盛明喊了起来。
“笙笙,把你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作业记得带上啊!别又像去年一样忘记带了,麻烦你南叔叔专门送你回来拿作业。”高丽娟在主卧收拾着回老家要带的衣物和东西,大嗓门穿透墙壁直传到吴茗笙的卧室里,“今年你要是再忘带作业可别指望你南叔叔再送你,我是不好意思再麻tຊ烦人家为你这点儿小事再跑一趟了!”
吴茗笙刚起床,正要去洗漱,本来起床气就没散,听到高丽娟又提起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有点儿火大地喊了回去:“你怕麻烦人家为什么还要坐人家的车回家?”
父母事事麻烦南恒宇的父母,吴茗笙心里因此一直很不是滋味。在知道自己家现在住的房子是靠南家“接济”才买下来的后,更觉得在南恒宇面前抬不起头来。青春期的女孩儿心思本来就敏感,更何况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更是要面子要得不行。
原本吴茗笙还觉得两家人一起回家没什么,甚至还因为和南恒宇多了接触的机会而高兴,对每年春节回老家也是期待不已。但自从知道南家借钱给自己家,还有南恒宇和夏余筱在一起后,她越发开始厌烦父母这种蹭车占便宜的行为。今年这种情绪更烈,往年她是多么期待这一年一度和南恒宇难得亲密接触的时刻,现在却只想躲他远远的。
吴茗笙不想自己连在南恒宇面前仅剩的那一点儿自尊都无法保留。
“不坐他家车咱们自己打车回去你知不知道有多贵?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和你爸一样只知道自己好面子。”高丽娟正在往塑料袋里装腊肠,听到吴茗笙这么吼,提着腊肠就到她房里来了,语气也很不好,“你要是嫌坐人家车丢脸你埋怨你爸去,别来和我发牢骚,谁叫你爸没本事买不起车。”
“再要么你就好好读书,发奋学习,将来赚钱了自己买车,总之别冲着我发火!”
“再说了,咱家也没亏着他们家啊!哪次坐他们家的车不给送点儿腊肉腊肠什么的,这些玩意儿也不便宜,咱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腊肠才值几个钱。”吴茗笙趿拉着拖鞋越过高丽娟去外面的卫生间洗漱,小声嘀咕,“还抵不上人家一趟油费呢!”
“什么叫腊肠才值几个钱?有钱还买不了这手艺呢……”
吴茗笙受不了高丽娟的唠叨,进了卫生间后直接“啪”地一声将卫生间的门给踢关上了。
但卫生间的隔音效果不好,即便关上门高丽娟的数落还是从外面一字不拉地传了进来。
吴茗笙早已习以为常,全当听不见,在卫生间里淡定地刷着牙。
洗漱完后刚打开卫生间的门,高丽娟就猛地凑了过来,虎着脸吩咐:“把这两串腊肠送到恒宇家去。”
吴茗笙被她吓了一跳,瞥了她手上提着的两串腊肠,胃里莫名一阵反胃,倔强地回:“我不去!”
她走到沙发那边正要坐下就被高丽娟揪着耳朵给提了起来,她甚至连威胁都懒得威胁,直接将两串腊肠伸到吴茗笙面前斩钉截铁地命令:“赶紧去!顺便把你爸喊回来,买个春联买这么慢,铁定又是跑哪儿侃天侃地去了。”
尽管心里生着闷气,吴茗笙还是屈服于高丽娟的“淫威”,认怂地接过她手里的腊肠。因为肚子里有气,风风火火地就推开门走了。
出家门之前吴茗笙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的心态,只想送了腊肠赶紧走人。
反正她在南恒宇面前面子早就丢尽了,也不差这一回。
然而一待走到南恒宇家门口,吴茗笙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她发现先前对自己的洗脑半点儿用没有,她没办法做到不在乎自己在南恒宇面前的形象,尽管他对她可能也没什么好印象了。
在他眼里,她一定是和父母一样爱占小便宜、抠门又爱财的人。
看了自己手里的腊肠一眼,吴茗笙抬手按了门铃。
在等待的这几秒里,听见屋里渐近的脚步声,吴茗笙心跳加快,心中有一种无言的窘迫随着这脚步声在漫延。
在门被打开的前一秒,她提着腊肠飞快地跑下楼,躲到下一层楼的楼梯上,大气都不敢喘。
南恒宇的妈妈听到门铃后打开门,却没看见门外有人,奇怪地呢喃:“怎么没人呢?”
南恒宇刚起床,给自己倒了杯冷水喝,见谢琴可站在门口,边喝水边问:“怎么了?”
“没事儿。”谢琴可往楼道里又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人影后将门关上了,“我刚刚听见门铃响就去开门,结果打开门发现外面没人,真是奇了怪了。”
“可能是小孩儿恶作剧吧。”南恒宇搁下水杯,不以为意,“爸起来没?我肚子饿了。”
“平常催你吃早饭你都不吃,今天是怎么了?”谢琴可狐疑地看向南恒宇,凭着对儿子的了解问,“有什么事儿赶着做吗?”
“哦,吃完饭要去朋友家一趟。”南恒宇轻描淡写地说。
谢琴可嘱咐:“记得早点儿回来,今天要回老家。”
“知道了。”南恒宇淡应一声,“我去喊爸起床,还等着他吃早饭呢!”
吴茗笙坐在楼梯台阶上,对着手里的两串腊肠不知所措。要是把这两串腊肠原封不动地拿回去,肯定要被高丽娟痛骂一顿。想了想,吴茗笙提着这两串腊肠下楼去找吴盛明,路过楼下的垃圾桶时,她犹豫了几秒,将腊肠丢了进去。
……
因为临近春节,夏余筱所住的出租房一片都没什么人了,大家全都在年关前赶回家过年,潮湿阴暗的筒子楼里只剩几户人家。
夏余筱去年就没回家过春节,今年也不打算回去。自从她从家里搬出来后,夏期钱倒是一分不少地往她卡里打,但从来没劝她回家过。父女俩就这么僵着,都在等着对方妥协。
但夏期那边好像铁了心要和陈伊在一起,不论夏余筱这边闹得多凶,他都不动如山。就连去年夏余筱没回家过春节,他连一个电话也没打过来,和他的新家庭其乐融融过着年。
全家上下唯一对夏余筱搬出来这件事着急上火的只有许磊。
他隔三岔五就来夏余筱的出租屋好言劝她回家,尽管夏余筱并不待见他。后来因为所劝无果,许磊也不怎么来了,夏余筱在筒子楼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但是没多久后,这个条件恶劣、楼梯看起来随时都会垮掉的筒子楼,再次被另一个炽热的少年踩响。
屋外传来敲门声,夏余筱以为是南恒宇过来了,从床上慢悠悠爬起来,也没多想,穿着睡裙就去开门。
她边拉开并不牢固的铁门边揉着惺忪的睡眼,抓了抓有些蓬乱的长发问:“怎么来这么早?”
面前的人并不说话,夏余筱垂下手,发现立在门外的人是许磊。
“你怎么来了?”她倦怠的神色散去,整个人清醒不少。
“你爸……”许磊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看,整个人显得局促且不安,“他让我来喊你回家。”
“也是你爸呢。”她扯起嘴角嘲讽,低头理了理自己的睡裙,“是我爸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要来的?”
许磊没回答。
夏余筱秀眉微扬,从他的表现得出一个结论:“看来是你自己要来的了。”
许磊说:“筱筱,和我回去吧,这里这么脏乱,什么人都有,你一个人住这里很危险的。”
“怎么,现在你妈傍上我爸了,你还真拿自己当什么富二代了?”夏余筱冷冷地看了许磊一眼,不无怨恨地提醒,“要不是我爸,现在该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就是你和你妈了。”
“夏余筱!”
一直都在容忍的许磊这下也火了,怒吼的声音让夏余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逼近一步,猝不及防抓住夏余筱的手腕,阴沉着脸,和刚才低声下气的模样截然不同:“你爸和我妈结婚是他们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和我妈不欠你的。你为什么只说我妈勾引你爸,不说是你爸色心大起呢?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你必须和我回去!”
许磊说完,攥紧夏余筱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就要将她往外拖。
“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夏余筱抓住门把手,使尽全力挣扎,却还是不敌许磊的力气,被他从门口拖到了楼梯口。
“南恒宇!南恒宇……救我……”
她被眼前的许磊吓坏了,方寸大乱之时下意识就喊出了南恒宇的名字。她把南恒宇当成此刻唯一的依靠,眼泪顺着脸颊下滑,滚烫地滴落在许磊的手背上。
听到夏余筱喊南恒宇的名字,许磊的怒火更盛,一根一根掰开夏余筱抓着楼梯扶手的手指,阴冷地说:“他算个什么东西……”
下一秒,欺压在夏余筱身前的许磊被人大力提起,摔到一边掉着墙皮的墙壁上。
一道颀长的身影取而代之挡在了她面前。
“南恒宇……”夏余筱扑进南恒宇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哭诉,“别让他带我走,我不想回去。”
她在他怀里颤抖着,不停地抽噎,惊魂未定地紧抱住他。
南恒宇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将她包裹住,屈起食指轻柔地揩掉她脸上的眼泪,轻声安抚:“别怕,有我在,没人敢带你走。”
他tຊ拥着夏余筱无视许磊抬脚朝屋里走,却被许磊不死心地拦住:“我带她回家,你凭什么拦我?”
“回家?”南恒宇厌恶地瞥了许磊一眼,压着胸腔里的怒火说,“那也要看她愿不愿意吧?我看到的就是,她不愿意和你回去。所以抱歉,身为她的男朋友,我想我有义务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如果你再不走,我会报警。”
关上门进屋后,南恒宇将夏余筱带到沙发上坐下,轻抚了抚她的发顶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夏余筱将他抱得更紧,像是怕他下一秒就走了:“别走,我不渴。”
“行,不走。”南恒宇靠回到有些硌人的沙发上,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俩人在沙发上相拥坐了一会儿,等夏余筱情绪渐渐稳定,南恒宇将她抱到自己腿上,让她正视着自己:“说吧,怎么回事儿?”
夏余筱将下巴搁在南恒宇肩膀上,盯着沙发后的铁门看,断断续续地和他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等夏余筱讲完,南恒宇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又低又轻:“你和我回家吧。”
他怕许磊会再来骚扰她,到时候他不在,这破门看起来也不是能拦住人的样子,她又该孤立无援了。
一想到她绝望无助的模样,南恒宇都不想回老家过年了,只想留下来陪她。
“瞎说什么呢!”过了这么久,夏余筱也已经平静下来,笑着嗔了南恒宇一句后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想你了,就过来了。”
他亲了亲她的侧脸,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只是将她搂得更紧。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她回抱住他,在他耳边很轻很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