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男人眉头蹙了一下,眼神一暗,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嗓音蕴含着隐忍的怒气。见许南星执意不肯走,他扬起手中马鞭,狠狠朝着马打了一鞭子。只听得一声响亮的嘶鸣,马蹄跃起,朝着许南星直冲而去!许南星攥紧手心,抿紧唇,站在原地纹丝未动。男人暗叫不好,千钧一发之际,迅速勒紧缰绳,将马换了个方向。他飞身下马,三步并两步的走向倒地的许南星,蹲在她跟前。那男人的眼神带着审视,像淬了毒,眼底情绪如浓墨翻滚,语气冷漠,低声在许南星身边说道:“谁派你来的,做什么?”
次日一早,许南星便起来梳洗。
木槿听见动静推门进去,就见许南星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头发统共笼成一束,拿了根绳子绑在头顶,垂下来,就像一条长长的马尾。
她忍不住轻笑一声,朝着许南星快步走了过去,口里说着:“大小姐仔细伤了手,还是让奴婢来吧。”
许南星脸色讪讪的,抿了抿唇,点头重新坐回梳妆台前。
木槿不敢相信的看着镜中的许南星:“奴婢真没想到,大小姐您竟然还能活下来,而且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从前的许南星眼里只有李翎,还老是因为恋爱脑犯蠢,被其他的官家小姐欺负。这一次许南星从火场逃生,她感觉她哪里都不一样了,变的聪慧果决,性格也强硬了许多。
“木槿,人活一世,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是真的。所以,不论什么时候,都一定要对自己好一些。”许南星面容和善,语气里却带着十分的刚硬要强。
木槿眼眶红红:“大小姐,您能想通真是太好了。从前您为李大人做了那么多傻事,奴婢看了都又心疼又生气。”
许南星脸上神色倨傲,伸手拍了拍木槿的手背:“你放心,从前那些,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梳妆完毕后,许南星请木槿将府中所有下人都唤去议事厅。
众人惴惴不安到了议事厅后,就见许南星一袭青衣,双手交叠,纹丝不动的端坐于高堂之上,金钗将长发挽起一个简单的髻,自有一种沉静高贵的风华。
唇红齿白,眼眸漆黑,光华流转间竟如外头盛开的海棠一般妩媚。待认真去瞧时,却又发现那上扬的眼角似乎又含了一丝冰冷的讽意。
“都到齐了没有?”许南星轻掀眼皮,冷漠的看了眼乌泱泱窃窃私语的人群,开口问道。
木槿忙踮着脚,伸出手指点了点,回身道:“大小姐,都齐了。”
许南星素手轻扬,将桌上红布掀开,露出一桌的银锭,众人顿时“哇”声一片,眼睛瞪的滚圆,看的怔住。
“今儿我还有事,就不多废话了。这里一共是一百个五两的银锭,你们每人一个,就当是遣散费,拿了钱,烧了卖身契,从此大家再无关系。”
她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冷若冰霜的眼神让人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回转的可能。
木槿忙拿了花名册在一旁念道:“叫到谁,谁就上来。领银子,烧卖身契。”
一时立刻有贪图的婆子谗言道:“大小姐,我们不走,我们愿意留下来服侍您,相府这么大,只有大小姐一个人怎么行……”
“我可以再招人。”许南星即刻出声打断。
那婆子眼睛滴溜溜一转满脸堆笑道:“那外头新买的哪有我们自家用熟的好……”
许南星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一道寒光横扫出去,语气里多了些不耐烦:“两个选择。拿钱走人或是,净身出户。”
众人见她这样,狠狠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衣角。一个个敛声屏气,按部就班听名取钱,再不敢有半分造次。
一炷香后,银人两讫,送走众人后,许南星因伤带上面罩,和木槿前往市集找房牙子买医馆房子。
他们刚走到市集,就听不远处闹哄哄的,木槿上前探了探,回来对许南星道:“寻常妇人吵架,不妨事。”
许南星一向不大好管这些闲事,极轻的“嗯”了一声,抬脚就要走,却只听身后“轰隆”一声,紧接着传来有人惊恐的呼救声:“死人了,不得了了,死人了!”
许南星脚步猛然一顿,本能的朝身后跑去,钻进人群里。果见刚刚吵架的那名妇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任凭周围如何呼喊都毫无反应。
“你们都看见了啊,我只是和她吵架,可跟我没关系啊。”旁边站着的妇人吓的面如土色,连连摆手撇清关系。
许南星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和颈动脉,又俯下身去听她的心跳。大致判断应当是情绪激动引起的心脏骤停。当即就撸起袖子准备实施心肺复苏。
一时早有附近医馆的大夫闻讯赶来,一番拨弄摇头可惜道:“死了死了。”
大夫刚要走,许南星便跪在妇人身边,比划出位置,双手交叠,肘臂伸直,放于妇人身上,低声道:“还有的救。”
大夫眉头深锁,转过头,脸色不悦,看着许南星按压妇人胸部起起伏伏,口里喊着:“01、02、03……”
“您诊断有误。她只是心脏骤停,心肺复苏及时就有的救。”许南星高声解释道。
大夫冷哼一声道:“不过区区一女子,也配置喙?医者凭医术大行其道,若是都像你这般以姿色妄议,哗众取宠,那才是真的拿人命当儿戏!”
世上难听话多,许南星自小学医,毕业进入工作,听到的话哪句不比这话刺耳?仿佛但凡一个美丽女子获得一点成就,都是靠美色行便,忽视否定她的努力。
许南星面色毫无波澜,仿佛被羞辱的不是她一样。只是继续给妇人做心肺复苏,语气犀利的同大夫冷声道:
“你不过普通一大夫,也可代表天下大夫吗?夫子就没教导过你【知不足者好学,耻下问者自满】吗?可见男人读了书也无甚大用!”
许南星又道:“我不过是提醒你诊断有误,你一不问我何处有误,二不反思自己医术不精,三不思如何进取学习,反倒咄咄逼人,以男女之说贬低我,试问,这难道也是夫子所教的君子之道吗?”
许南星说完,大夫面色发灰,额角青筋暴起,眼底一片阴郁。当即扬起手,一巴掌就要呼到许南星脸上。
许南星刚要躲闪,就觉头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紧接着一道沙哑,却带着让人心惊的威严男声响起:“是与不是,也得等她救完再说。你妨碍她救人,就是有医德了?”
大夫手腕被男人握出咯咯哒哒的声音,当即怒道:“你又是什么东西,在这多管闲事!”
“放肆!”
男人身后一穿黑衣甲胄的男子大喝一声,空气里寒光乍现,一把利剑已横至大夫脖颈。
四周顿时静谧无比,只能听见许南星救人的窸窣声在空气中回荡。
“长庚,不可。”
男子略一抬手,那名黑衣护卫狠狠瞪了那大夫一眼,不情不愿的收回了剑退回原处。
五轮心肺复苏后,倒地的女子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许南星长呼一口气,筋疲力尽的坐在地上,木槿忙上来给她擦汗,扶她起来。
围在周围的百姓已被这“起死回生”的神迹惊了心神,那名妇人率先跪地,双手合十,率先喊了起来:“神明保佑,神明显灵了!”
周围陆续有百姓跪了下来,不停的对着苍天磕头,纷纷大喊:“佛祖显灵了,显灵了!”
木槿替许南星委屈,噘嘴道:“什么神佛显灵啊,明明就是我家大小姐医术超群!”
许南星懒得争这些虚荣,忙往前一步,对着男子躬身道:“多谢先生,不,公子帮忙。若不是您,那妇人大概就活不成了。”
眼前之人身披黑衣刺金斗篷长袍,一头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轮廓英挺,眉眼间带着傲视一切的冷漠和俊美。
一阵马蹄声自远处传来,路边已有禁军开道,将沿途的百姓纷纷遣散到两边。男人翻身上马,漫不经心的看了许南星tຊ一眼,双腿一夹马腹,就要往皇城走去。
“等等!”
这个人能够堂而皇之的在京城街市上骑马行走,身份一定不可小觑,对自己开医馆说不定能借个身份,大有益处。
可就算他身份普通,就冲他刚刚帮了自己,自己也不应该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许南星跑至马前,张开手拦住了男人。
在男人危险的目光中,许南星鼓足勇气道:“您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一定是受了伤,请让我替您诊治一下!”
“一派胡言!”
男人眉头蹙了一下,眼神一暗,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嗓音蕴含着隐忍的怒气。
见许南星执意不肯走,他扬起手中马鞭,狠狠朝着马打了一鞭子。只听得一声响亮的嘶鸣,马蹄跃起,朝着许南星直冲而去!
许南星攥紧手心,抿紧唇,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男人暗叫不好,千钧一发之际,迅速勒紧缰绳,将马换了个方向。他飞身下马,三步并两步的走向倒地的许南星,蹲在她跟前。
那男人的眼神带着审视,像淬了毒,眼底情绪如浓墨翻滚,语气冷漠,低声在许南星身边说道:“谁派你来的,做什么?”
许南星到底还是被马蹄踢中了心口,眼睫微颤,浑身疼痛难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她咬了一下舌尖,勉强恢复了些清醒,抓着男人的衣袍,一字一句道:“您受伤了,我只是,想救您。”
可她的身子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身体已经先一步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