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没毛病。”谢如晦颔首,想了想道,“是萧航让你来照顾我的?”云喜抿了抿唇,点点头,“萧大夫说,军中厨子不会做流食和糕点,所以让奴婢来。”谢如晦微微蹙眉,他在军中多年,怎不知军中厨子的手艺,探问一句,“他是真这么讲?”“奴婢不打诳语。”云喜温声回答。谢如晦看着云喜,眼里俱是笑意,这个小呆雁,别人说什么,她便信什么。万一哪天遇到对她图谋不轨的人,岂不是被人三言两语便给哄走了?
说这丫头是勋贵世族的小姐也不为过,不论样貌还是身段,抑或性格,都与平常的婢女不太相同。
许是睡得太沉,她的脸上竟洋溢着微笑。
嘴唇两边,出现一双深深的梨涡儿,娇俏明艳。
谢如晦的脑海里突然晃荡出她与自己相处的时光,她在他身边伺候也才不过十来日,恍若跟她却有种认识了许久的感觉。
他拧起浓眉,想起昨日中午的那件事,瞬间怒火攻心,胸腔淤积,忙咳嗽起来!
云喜在梦里梦回九岁那年,在高山密林里和哥哥救了一位约莫十二三光景,着白衣的少年,那少年被他们安置在山上的一间带院子的木房里。
她一边看着家中食谱,一边做手上的活儿,给少年熬行气活血,恢复身体的人参汤药。在三个多月里,她每隔两天便上山一趟,少年为了报答她,赠予她一条刺绣精美的手帕,金线银线交错其中,美不胜收。
当她把手帕拿在手里时,少年突然面色涨红,猛烈咳嗽。
她急忙上前,问:“十二哥哥,你怎么样了?!”
双眸瞬间睁开,意识快速回笼,原来是一场梦——
谢如晦以为她在喊自己,耳朵飞快染红,向来偏冷的狭长丹凤眼,蕴了一抹笑意,“阎王爷嫌我命太硬,不想要了!”
云喜怔愣,发现自己压着谢如晦的手臂,忙抬起头来,看向他。
谢如晦眉眼淡淡,说话时故意带着一丝气恼,“你把我的手都睡麻了,该当何罪?”
云喜眸光一黯,眼里顷刻噙满眼泪,小嘴微撅,小声嘀咕,“你说话也没气若游丝,看来阎王爷也嫌你难缠,不想要你的命。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谢如晦听不清,只觉她嘀嘀咕咕,定是在说自己的坏话,便道:“云喜,你凑上来。”
云喜点点头,乖乖地凑过去,俯身侧耳。
谢如晦低声道:“把脸转过来。”
云喜呆愣,将脸转过去,两人鼻尖对鼻尖,眼睛对眼睛,登时满脸绯红,原本蓄在眼眶里的泪花,沿着面靥滚滚往下滴落。
谢如晦的脸被泪珠滴热,他缓缓抬起被睡麻的手,抚在云喜的脸上,拇指指腹擦拭还挂着的泪痕。
云喜觉着这个动作十分暧昧,猛地坐起身来,低低地垂下头,“奴婢没用,见世子爷醒来竟然哭着,理应笑着才是。”
谢如晦见她闷声吞泣,脸颊又熏着一团娇红,颇觉可爱,温声道:“你这是喜极而泣,我不怪你,去拿些温水来,我有些口渴。”
云喜见他的唇瓣干燥地起了一层薄薄的皮,忙去案台上,发现没有杯子,只好用碗装着,她执起茶壶倒满瓷碗。
谢如晦现在右肩胛受伤,又才刚刚醒来,行动不便,云喜帮着他坐起身来,用枕头塞在他的后腰上垫着,再一手拿碗,一手拿勺喂他喝水。
云喜认真地伺候着他,而他的眼神却不自在地落在云喜的身上。
他偷眼打量了她一番,她的身姿娉婷如嫩柳,窈窕曼妙,与扬州瘦马相比,多了几分女人的丰腴和风情。
视线慢慢往上移,停在她的樱桃红唇上,原来他没有见云喜笑过。
这丫头明明笑起来,担得起沉鱼落雁这四个字,甚至比满院子的花团锦簇还美,方才睡着时的笑容,在外面烛光的照映下,白璧一般的脸儿如同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恍若话本子里描绘的女角儿,一颦一笑,一哭一闹间,竟有一瞬,撩动他平静无波的心弦。
云喜见他快要喝完,用手帕仔细地替他擦唇角,便道:“世子爷,您有什么想吃的糕点吗?”
谢如晦眉眼惬意地舒展,心头悄悄升起一丝期待,“怎么...趁我病了,要来讨好我?”
云喜内心叫屈。
若不是他替自己捱了那一箭,她倒是想回马厩,干粗活。
云喜莞尔,看着他道:“世子爷的身躯贵不可言,要吃点好的补充身体力量。”
“这句话没毛病。”谢如晦颔首,想了想道,“是萧航让你来照顾我的?”
云喜抿了抿唇,点点头,“萧大夫说,军中厨子不会做流食和糕点,所以让奴婢来。”
谢如晦微微蹙眉,他在军中多年,怎不知军中厨子的手艺,探问一句,“他是真这么讲?”
“奴婢不打诳语。”云喜温声回答。
谢如晦看着云喜,眼里俱是笑意,这个小呆雁,别人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万一哪天遇到对她图谋不轨的人,岂不是被人三言两语便给哄走了?
两人正说话间,营外的萧航来叩见。
方才在外面虽听不清里面的声音,但也能分辨出男声,遂斗胆叨扰谢如晦的休息。
萧航得到允许,撩帘进来。
绕开门口的屏风,见到谢如晦看着自己,忙上前去,“让卑职替主帅把脉一番。”
谢如晦点头,看了眼云喜道:“我想吃你做的山药枣泥糕,快去做罢。”
云喜:“喏!”
两人见云喜出去,谢如晦率先开口问道:“五妹...现在在哪?”
萧航把谢如晦的手放进貂皮被褥里,淡淡回道:“谢五小姐在自己的营内,卑职不让她来烦扰主帅这几天的休息。”
谢如晦沉着脸,冷声道:“小小年纪,心肠竟这般的黑,自小读的四书五经,学的礼义廉耻全抛掷脑后,实在令我痛心疾首,令燕王府蒙羞,比莺莺还要恶劣!”
萧航听罢此言,劝道:“谢五小姐年纪尚小,一时贪玩新鲜刺激的游戏,念在她的外公是两朝元老,又是从二品大都督的份上,望主帅轻罚。”
谢如晦深吸了口气,漆似的眸子产生了一抹厌恶之色,“呵!他教出来的孙女,娇蛮任性,视下人如蝼蚁,还敢在我的神狼军营中造次!”
萧航突然意识到什么,捏了捏眉心道:“主帅,听卑职一言,莫要在气头上做出令自己后悔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