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扶住身边的桌子,稳住身体。不过很快,这些惊慌就消失了。一个半大孩子,现在回来能有什么用?杜雪瑞喝了她送去的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大夫说她也活不了几日了。如今二房能顶立门户的还是个庶子,更重要的是,那孩子一直和他们大房亲近。无论怎么算,这家产不也是她的囊中之物。就算那小贱种回来,也不过是养到十几岁,早早嫁出去,为家中挣一份靠谱的姻亲。
直到凉亭中人放下棋子,小厮才敢出声:“主子,我们今后该作何打算?”
皇帝老态龙钟,心态已经到了最敏感的时候,求神问道救不了他,新鲜的美人也食之无味。
他像只垂垂老矣的狮子,俯视着王位下的儿子们,一旦他们对王位露出丝毫兴趣,皇帝就会神经质地大开杀戒。
而太子,正中枪口,成了狮子爪下的亡魂。
元诩乃太子嫡子,昔年,太子被斩首,太子一脉皆被充入宗人府,贬为庶人。
不知是不是皇帝对这位儿子起了怜悯之心,元诩这位皇长孙没有被褫夺封号,仅仅是被幽闭宫中。
次年,元诩于太幽山失去踪迹,至此他金蝉脱壳,隐于世人。
元诩并未立即回应,他的目光停留在棋盘之外的那一枚孤棋上,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日光透过竹影倾洒在他沉静的侧脸上,为他增添了几分寂寥和孤傲。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原计划进行,在此之前,我先要拜会一下那位先生。”
小厮点头,他知道自家主子的决策向来谨慎而精准,他只需执行即可。
“是,主子。”
……
姜晏不愧是前世皇帝眼前的红人。
仅用了半日,便给那四个小倌都著了一首诗,甚至都谱了曲,很是动听。
老鸨很是惊喜,开出了每月二十两的月银,想要留下他。
姜晏自然没同意。
应听秋意识到姜晏的才华。
皇帝自诩文采斐然,对诗词歌赋如数家珍,他身边的自然也是能人。
这里的能是有学问的,既要有足够的才华,又能捧着皇帝,不能超过皇帝。
前世,姜晏就是其中翘楚。
简直能被称之先天佞臣圣体。
第二日,应听秋的队伍起程。
五谷和一群小少爷们一大早便来诚投。
应听秋推开门,眼前突然涌现出的一片黑压压的头顶让她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见五谷领着一群小少年们,齐刷刷地站在门口,他们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期待。
这群小少年们相视一眼,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整齐地挺直胸膛,深深地对着应听秋行了一个端正的礼。
“见过女郎!”
这一幕意外地引起了春香楼内其他小倌的注意。
他们纷纷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好奇地张望。
看着这些年纪尚小的少男少女们竟然对一个更小的女郎如此恭敬,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些不甚在意的笑。
多大点孩子,还玩这一套。
元诩也垂眸向下望去。
最近那粉雕玉琢的小女郎和气团团一张脸,小嘴叭叭地在收买人心。
他不觉得好笑,乱世浮萍,相依求存,只希望她能带领好她的人,闯出一条生路。
元诩不知,这个小女郎,与他纠缠了两世。
既是他之明月,又为梦魇。
三日后,应听秋终于回到了长乐县。
进城的车马排得很长,直到过城门时,风掀起马车帘,露出应听秋的半张侧脸。
那守城的无意瞥见,他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两眼,他心中大骇。
是她,她怎么回来了?
应家被拐的小姐,居然回来了!不行,他要回去告诉姑姑。
此人名叫木平,他的姑姑在应府做事,并且正是二夫人的贴身丫鬟。
姑姑还叮嘱过他,让他在城门看着,如果发现什么其他情况,立刻前去通风报信。
马车内,应听秋若有所觉,向外瞥了一眼。
然而,她只看到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应听秋心中的某根弦被拨动。
眼线,她怎么忘了城中可能会有婶娘的眼线。
计划要提前了。
“五谷,计划提前,你先带着人散开,怎么煽动人心怎么来,保护好自己,情况不对就快跑!”
“姜晏,你去帮我打听县里有哪些大户人家丢了孩子,其中着重打听在家中行二并且丢了孩子的人家,我让采真跟着你,有什么情况你让采真飞来找我。”
“我们最多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后,府衙门前会合,我会敲登闻鼓”
应听秋一连说完,众人齐齐散开,唯独仓央宿真留在应听秋身边。
应听秋拉住他:“阿兄,你负责保护我。”
应府。
柳氏正在品着金盏中白嫩的乳酪,屋内数十个碳盆燃着,宛若春天,好不奢华惬意。
就在这时,有下人来报:“夫人夫人,有人在城门口看见了女郎。”
“什么!”柳氏的手一颤,乳酪白腻如霜,溅落在华贵的地毯上,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白花。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柳氏的声音尖锐而颤抖,死死地瞪着跪在地上的下人。
那下人被她的气势吓得一哆嗦,声音更加颤抖:“夫人,是真的,有人在城门口看见了女郎,她……她回来了!”
柳氏的心猛地一沉,她怎么能活着回来?
那小贱种不是让人弄死了吗?怎么还能活着?!
她用力扶住身边的桌子,稳住身体。
不过很快,这些惊慌就消失了。
一个半大孩子,现在回来能有什么用?
杜雪瑞喝了她送去的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大夫说她也活不了几日了。
如今二房能顶立门户的还是个庶子,更重要的是,那孩子一直和他们大房亲近。
无论怎么算,这家产不也是她的囊中之物。
就算那小贱种回来,也不过是养到十几岁,早早嫁出去,为家中挣一份靠谱的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