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根生心里咯噔一下,脸又习惯性的阴沉下来。他磨牙,再次凑近,小声说:“我说,我明天要当生产队大队长,行吗?老高。”陈二强没好气的笑出声,点头:“行啊,当呗,以后队里的事你来管。”符根生小眼睛生平第一次睁那么大:“真的?真的?老高,我真的要当大队长的,我不是开玩笑的。”“嗯嗯嗯,知道知道,去,带人分果去。”“好好好,哈哈哈,我去我去。”符根生就跟得了批准似的,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去分果。
陈二强左手拿着碗筷,右手伸出,掌心朝上,划了一圈,对梁惠香道:
“梁知青,你看看队里有多少人,加上你们知青,一百三十多个。
那么多人的饭菜,都靠四个妇女同志张罗,挑水、洗菜、煮饭煮菜,送饭,都不是件容易事。
你再看看,我们所有人的饭食,都是一样的红薯饭和萝卜干,水煮菜。
你们知青今天上出的那些花生油,就一碗底,让我们怎么做?”
梁惠香借着黄昏的光线扫视一眼,就见队里的孩子都在珍惜的吃着碗里的饭,掉地上都要快速捡起来吃。
她无措的站在原地,下意识看向肖志彬。
肖志彬、肖志彬正在埋头干饭,关心不了一点。
黄建国三人过来当和事佬:
“惠香啊,你这就是强人所难了,大家伙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队里对咱们都颇有照顾,别使小性子。”
赵忠华:
“我们下乡是来接受再教育的,要跟着社员们学习,不能因为饭菜不好,就闹情绪,你忘了省城发生的事了吗,忘了报纸上的各种批斗了吗,你这个行为,就是…”
见梁惠香脸色煞白,他没说出更严重的话。
陈二强摆摆手:
“那倒没那么严重,既然户口转来我们大队了,就是我们大队的一份子,大家伙都互相理解。
这样,你们知青要是觉得这样不好,那明天就自己安排人做饭,顺便把周边的地开出来,自己种点蔬菜瓜果,不会的我们也会教你们。”
知青们听到这里,各自心里都有了计较。
大部分男知青都表示,现在开荒,茅草屋又没建好,先一块吃饭。
吴坤熊倒是想他们知青自己做饭,说实话,他也吃不惯,曾经他可是顿顿大鱼大肉的金疙瘩啊。
但那也是曾经,如今早已落魄,他底气不足,只好少数服从多数。
五个女知青们犹犹豫豫,颇有几分六神无主。
就在她们想说一块吃的时候,符根生站了出来,大声指责:
“就这种知青分来我们队,也是倒了大霉,隔壁大队分到的知青都没那么大的脾气,就你们事多,一天天的。”
知青们站起来,愤愤不平。
陈二强扶额:“老符啊,别的大队知青如何,你又知道了啊?”
符根生知道个屁,他今天在队里被这群娇生惯养的女知青气的够呛,这会不骂更待何时。
他动了动嘴,底气不足到:“那我不知道。”
陈二强:“你不知道你说什么,得了得了,你别在这添乱,吃完饭去背熟伟大领袖的语录去。”
符根生就雄起一秒,下一秒又委委屈屈的蹲地上扒饭了,嘴里念叨着:
“真正的铜墙铁壁是什么,是群众!!是千百万真心实意地拥护革命的群众……”
他背得老熟了,身边的老爹老娘都忍不住捧着碗离远点。
跟着伟大领袖走没错,但是你天天念天天念,谁家好人能受得了啊。
符根生这人本性不坏,就是一根经的人。
他从小立志要当领导,要被全队的人关注,带领大家伙过上好日子。
这志向吧,挺好。
但得讲究方式方法,要走对路。
很明显,他就是走错了。
天天死记硬背背领袖的语录,无法理解其中的道理,做出来的事就变成另一个样子。
他现在的目标就是要当大队长,就要当!
陈二强每次去公社回来,都说被公社书记骂。
在他看来,那是骂吗,那是领导给予的关爱。
陈二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扒完最后一口饭,见陈二强还在对知青们做思想工作,忍不住挪步过去,凑到陈二强身边。
陈二强冷不丁被他用胳膊触了一下。
侧头看到这人缩头缩脑的左顾右盼。
“又怎么了。”
符根生被他大声一问,又不敢说了。
陈二强无语的继续说事,不一会,又被碰一下。
“有屁快放。”
符根生心一横,凑到陈二强耳边小声说:
“明天我要当大队长!”
陈二强抓了抓耳朵,随口道:
“嗯,那就当。”
符根生心里的烟花,砰的一声,五光四射,五彩斑斓!!
嘴角越翘越高。
陈二强反应过来,加大音量问: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符根生心里咯噔一下,脸又习惯性的阴沉下来。
他磨牙,再次凑近,小声说:
“我说,我明天要当生产队大队长,行吗?老高。”
陈二强没好气的笑出声,点头:
“行啊,当呗,以后队里的事你来管。”
符根生小眼睛生平第一次睁那么大:
“真的?真的?老高,我真的要当大队长的,我不是开玩笑的。”
“嗯嗯嗯,知道知道,去,带人分果去。”
“好好好,哈哈哈,我去我去。”
符根生就跟得了批准似的,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去分果。
他老爹眼角抽了抽,拿着树棍拐杖敲了一把:
“四十多岁的人了,这样走路,丑不丑。”
符根生一点也不生气,咧嘴笑,给年迈的老爹分了一块菠萝蜜果肉:
“阿爸,吃,这个不费牙,嘿嘿,我跟你说啊。”
老爷子吃着儿子的孝敬,给脸的问:“说什么?”
“没什么,哈哈。”
“滚!”
知青们大概听了一嘴,想到生产队长要换人,还是换那个符副队长上来。
以后得日子,怎么办啊。
知青们没有一丝安全感,七嘴八舌的问陈二强。
“队长,大队长,刚才你们说的事,是真的吗?”
“是啊,真的要符副队长当符队长啊。”
“那以后他岂不是要、作威作福了?”
方小荷又抹了眼泪:
“大队长,呜呜,以后他会不会给我们女知青分配重活啊?我、我不是别的意思,就是我们女人天生力气没有男人大,而且我们才刚来,一时半会也干不了重活。”
陈二强被她哭得头疼,无语道:
“放心,我们队是公平公正的大队,每个人干什么活都有相应的安排,重活都是我们大老爷们干,轮不到你们。”
女知青闻言,心下一松,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不过,队里的活多,也没什么重活不重活的,大家伙都是轮着干。
就是挑粪也是个力气活,孩子们去捡柴,拔草,找野菜也不轻松,到时候轮到你们,可不行闹情绪,大家伙都这么干,知道吗。”
女知青们纷纷道了句知道,就分果子吃。
陈二强给知青们一记定心丸:
“你们符队长那人就是嘴巴不会说话,别的坏心思没有的,要是敢有,他家老爷子还有我们都不会放过他。
记住了,我们五谷队是公平公正,互相帮助的生产队。
别的队咋样我们不清楚,但在我们队,不兴拉帮结派,不兴互相拆台。
再穷也不能穷志气,再难,也不能让全队饿死。
忠心跟着伟大领袖的指示走,听到没有。”
知青们被这思想工作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论心里怎么行,面上却是大声附和:
“大队长,我们听到了!”
“大队长,我们会好好劳动的!”
“谢谢大队长!”
“谢谢队长的照顾!”